如果不是有那位塞西里奥神父在,司南佩恐怕真的要变成瘫子了——他受的伤,已经不光是断了几根肋骨的问题,而是全身上下数百处骨折,连脊髓都完蛋了,或者应该说,司南佩能够撑到塞西里奥神父为他治疗的那一刻,仍旧没有断气,就已经算是奇迹中的奇迹,上帝青眼有加了。
不过虽然捡回来了一条命,罪却没少受。除了身体上原本的疼痛之外,护理人员造成的二次伤害同样在刺激着他的神经——被加勒多尼亚王储爱德华指派来伺候司南佩的那个卡佩姑娘,是个意外笨手笨脚的家伙,虽然看上去细皮嫩肉清纯可人,但却一点也不会照顾伤患,为司南佩擦洗身体时,不是下手过重,就是擦不干净,上药也经常上错。
司南佩看着这一切,却也只能苦笑,人家小姑娘也挺可怜的,总不至于把人家骂出去然后让那个“残暴的”爱德华吊死吧?而且看样子,她还是个贵族。
或许爱德华认为派一个本不应该受到如此使唤的贵族照顾司南佩,是对他的重视,但是司南佩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但除了这一点以外,司南佩竟是觉着这样的生活也不错,除了有专人照顾以外,也不用去费尽心力的工作——司南佩这一生可几乎都是在劳碌中度过,学习、考试、找工作、拉客户……这样的闲暇,自他有记忆以来,确实是没有经历过多少的。
除了塞西里奥神父会不时过来检查他的伤势以外,克里斯蒂娜也经常会过来看他。但与老神父见面时的舒心不同,司南佩在与克里斯蒂娜见面时总是在迎接她的嘴炮和怒火——天地良心,他可不知道自己怎么惹着克里斯蒂娜这个小丫头了!
但要论真正的敌意,却也是没有的。司南佩在房中倒了一个星期之后,克里斯蒂娜亲自推着一个轮椅走进了他的病房。
“这是我让军队里的木匠给你打的。”克里斯蒂娜哼道,“不过这是木轮子的,也没弹簧,颠死你我可不管。”
“能用就行了,我可不在乎这么多。”司南佩看着这个傲娇的小丫头,忍不住笑了,“反正我在这憋了一个星期,能出去走走自然是求之不得。莉莎小姐,可以请您推着我出去走走吗?”
莉莎,就是当了俘虏,又被指派来伺候司南佩的那位倒霉的卡佩姑娘。
“用这个奇怪的椅子吗?”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司南佩,“可是我不会用啊……”
“真是奇怪,你没见过么,这是……”说到这,司南佩一拍脑门,才意识到,同硝化.甘油卡一样,卡佩语里也没有轮椅这个词汇!
他略显尴尬的看了克里斯蒂娜一眼:“你真的令我感到吃惊。”
“倒不如说,你这个什么都知道的家伙才更加令人吃惊。”克里斯蒂娜双手抱胸,哼道,“算了,如果那边的小姐指望不上的话,我来推你。”
“那真是令在下受宠若惊。”司南佩自然欣然答应。
但没过多久他便后悔了,因为论起笨拙的程度,这克里斯蒂娜可远比那边的莉莎要严重千万倍——如果说莉莎是标准的贵族小姐,那么克里斯蒂娜就是在十七层高档床褥之下放上一颗豌豆也无法安眠的真正公主。
一被推出门,司南佩浑身的骨头架子就快被震散架了——这个时代的路况本就糟糕,更不用说他身下的轮椅是多么的原始了。
但面对这样一个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女孩儿,司南佩只能勉强笑着与她谈笑,即便看上去,她并不怎么领情。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阿金库尔要塞设施仍算完好的一个角落中。在不久前的那场战役的最后,迫不得已下令放弃要塞撤退的于格,同样下达了放火烧毁要塞及其中所有物资,不给加勒多尼亚人留一点的命令。所以此刻的阿金库尔要塞,看上去和末日审判后的人间没什么两样——如果加勒多尼亚人没有及时把所有尸体清理干净的话,那么这里看上去就会像是地狱了。
触景生情,司南佩想起了与自己并肩战斗过的那些学生们还有充满魅力的王储于格,一时间内心几乎被担心所填满:“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是不是都撤回帕黎城了。”
司南佩的自言自语被有着一副尖耳朵的克里斯蒂娜听见了。她撇了撇嘴:“你放心,就算那些无能的臣下保护不住于格,我也不会让他死的——你别管为什么,闭上嘴听着就是。至于那些帕黎大学的学生,虽然不知道他们活下来多少,但我没听说加勒多尼亚军中有这样的俘虏。”
“是吗……”司南佩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没有被俘虏就是好事。因为那些学生们虽然都不是第一继承人,不过却也是富家子弟,对于这样的目标,欧吉尼亚的惯例都是俘虏回来勒索赎金的,除非有着深仇大恨,否则没什么人会傻乎乎的杀害他们。
没有被俘虏,那么就有八成的可能性,他们已经脱险了。
本来对于这次会战还算是信心慢慢的司南佩与克里斯蒂娜交流着这样的话题,也彻底蔫了下来。不管怎么说,这次卡佩就算是没有半残也已经伤筋动骨了。
那些作为卡佩中坚的贵族骑士们死伤太半,帕黎平原的门户又已经失守,司南佩已经无法想象接下来卡佩王国将会怎样面对加勒多尼亚人如洪水如雷霆般的攻势了。
或许,自己当初卡佩必胜的判断是错误的?
司南佩有些动摇了。
这几天回想会战当时的情景,司南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