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嘴角边的笑意愈发深了,他弓着腰上前,拿出一只青釉杯子,倒了杯茶水递上。“皇上是真心喜欢娘娘,但见殿下与您情深意重,恐一道圣旨宣娘娘入宫伴驾后,殿下真做出什么万劫不复的错事,这才想到此等计谋,断了殿下和娘娘的念想。”
“众皇子中,皇上最中意的还是殿下,说殿下稳重魄力各半,乃君王不二人选。”他见我没有结果杯子,讪讪说道,又往我手里推了推。
我抓过手中杯子,狠狠砸在地上。
老太监没再纠缠,行礼后退了下去。
我的阿胤,定是个要江山也要美人的盖世英雄!去他妈的锦绣前程,去他妈的相互成全,我只要阿胤!
我只要阿胤,只要阿胤,我才不管这些什么狗屁大道理,我们之间已经经历过太多磨难,都说好事多磨苦尽甘来,为何等来的却是磨难?
泪水滑落,冲花了脸上精致妆容,和成胭脂水滴在圆桌绣面上,晕出一朵朵桃花。
从袖袋中摸出那方帕子,懊恼自己的无能。狠狠将帕子揉攥在掌心,全然把它当成了那些个伪善的恶人。
要我选择大义,莫毁了阿胤的锦绣前程是不?要把我留在宫中常伴皇上左右是不?
我一定不负众望,将皇宫搅个鸡犬不宁!
自从那日赏菊会后,皇上一连几日都未来此,难得主动招来宫女为我梳妆打扮。
铜镜中面容陌生的女子愁云惨淡,漆黑的发半长不短披在脑后,凌乱的几缕发丝搭在额前,宫女要用好些头油和卡子才能梳上去。她们动作粗鲁,每次都弄疼我。
我忍了。
可在她们第二十四次戳痛那娇嫩的头皮时,我实在忍无可忍,起身挥手一巴掌甩上那宫女的脸。
看她不服气的神情,我敢以性命担保,她刚才一定是故意的!
“皇上驾到!”老太监识别性极高的嗓音响起。
我瞪了那宫女一眼后,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逼出了满眼的泪。
“瑶光,这是怎么了?”皇上推开宫女,一个箭步冲上来,搂住了我的后背。
我今天没有挣扎,反而顺势往他怀中倒了下,双手掩面哭了出来。有时候无声的抽泣,比起狼哭鬼嚎杀伤力要大得多,尤其是在喜欢你的男人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皇上怒喝一声,下跪了众人。
“回皇上,刚刚娘娘唤奴婢们来伺候梳头,不知怎么就哭了……”宫女伏在地上为自己辩驳。
“混账东西!那一定是你们伺候的不称心,还敢在这里强词夺理?快快去内务府领罚,这等怠慢主子还不自知,定得重重处罚才是。”老太监说的义愤填膺,传令下去,让侍卫把宫女们押去内务府。
我拿开紧紧捂住脸的双手,躲在皇上怀中,无意中对上老太监的眼,这个人精想必是故意套我近乎,赚个人情好补偿那晚的掌掴一记耳光的事。
“瑶光,不怕不怕,待会儿朕传太医来给你诊治。”他轻拍后背安慰,语调中尽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我柔顺偎在他怀中,大方接受他的示好。对瑶光那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恋,蒙蔽他的双眼,将我如此笨拙的表演在帝王面前蒙混过关。
在南淩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男人,哄女人的手段必定是花样百出,什么金镶玉嵌珠宝手镯、嵌红宝石花形金耳环、金钑花孔雀纹霞帔坠子都是普通的再普通之物。今儿个午膳后,老太监又带着宫女送来了一些东西,绝壁石斛。
这救命仙草生长于悬崖峭壁,梨园名角儿常用此保养嗓子,可对我这个连话都说不出的哑巴,简直就是讽刺。
我一挥手,将装有石斛的水晶坛子打翻在地,屋里所有下人诚惶诚恐,纷纷跪下求饶。
“娘娘莫要生气,这石斛是梁王派人送来的,若是娘娘不喜欢,老奴叫人拿下去便是。”老太监常伴皇上左右,仗着身份比别人高贵些,在我面前从不行礼。
南宫正,难道他还在宫中?上次相见还是皇后大寿,想想也是两个多月之前,藩王不能随随便便进京都,须得皇上下旨传召,可这一呆就是两个月,似乎有些不正常。
并且,他是正宫皇后所出,我虽被皇上认作瑶光,眼下正是风光,可他也不至于故意结交,除非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
手使劲握住椅子扶手,心中不安渐渐扩大,难不成他们是要死灰复燃,重夺太子之位?
“娘娘,娘娘?”
老太监不停在耳边叫唤,我自知神色有些凝重,赶紧调整下整模作样翻看他带人送来的宝贝。
“娘娘,晚膳皇后娘娘想邀您过去小聚。”老太监瞧着我的神情,拿捏道。
“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娘娘早些打算也是好的。”
看着老太监,我唇边咧出一丝冷笑,他这墙头草两边倒,还两边都沾好的本事倒是无人可及。皇后和南宫正不会无缘无故拉拢我,而我身上必定存在着可利用价值,偿若今天晚上不去赴宴,那就意味着与皇后为敌,最终只能沦为后宫争斗的一撮炮灰,永无出头之日。
那我与阿胤,岂不是此生不复相见?
又或是前去赴宴,假装与他们亲近,说不定还能从中探听到什么消息,从未帮衬阿胤也说不定。
思量再三后,我缓缓对老太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