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在这个地方游荡了多久,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欲归何处。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积骨河河水时涨时落,生长在积骨河畔的枯骨花却好似永远花开不败,开的热热闹闹,绵延数里不绝。
枯骨花,如其名,以汲取白骨之精血为养分,为此,世人皆道:枯骨花灼灼其华,掩却尸骨如山,当年无数fēng_liú,不知今还谁来夸。
盛传鬼界阴煞之地有两大奇观,一是阴司幽冥境地,奈何桥下,忘川河畔,那凄美绝艳的曼珠沙华,那是死亡之花,当桥上的行人手捧孟婆汤看最后一眼这一世的风景,走过那短短的桥,便前尘往事,烟消云散。
另一处就是鬼界流放之地,积骨河畔,枯骨之花。可惜很少有人看到,这里的流放之徒,无不是人间十恶不赦的罪人死后,经拔舌地狱,蒸笼地狱,刀山地狱,石压地狱等十八地狱中浴血折磨仍不知悔改,才被投放至此任尔自生自灭。
换句话说,这里的鬼都是身经百战,千锤百炼,另一番选拔而来的杀神,哪里会懂得欣赏这积骨河悲壮之美。
这里没有日出日落,没有风雨及冰雪,淤积万年不变的死寂,千古不变的萧锁。
一只干瘦黝黑的小脚,小心翼翼踩着河畔的石头,仔细寻找什么。
“一条,你在哪里?”
小女孩轻轻问道,语气俏皮。“我看到你了哦,哈,乖乖爬出来吧,否则我把你丢到积骨河里喂虫子啦。”小女孩装作阴狠狠道,清澈明亮的眼睛漾着笑意。
等了半天,还是不见动静,她有点沮丧了。耷拉着脑袋无聊踢着脚下的碎骨。
“你不陪我玩,那我走了啊。"末了又顿了顿回头道:"我真走了啊。”可是脚步却不动。
又四处张望了半晌,觉得这一条果真是躲起来睡大觉了,方无奈叮嘱道”那你小心点儿,离河岸远点,这几天尸虫精又不安分了,别让它抓到你了,我可打不过它。”这才拖沓着脚步慢慢离开。
小女孩渐渐走远,有一处骨堆动了动,一条通体诡异花纹,眼睛碧绿的小蛇探出头来,它摇摇脑袋,甩掉头顶堆积的骨渣,幽幽的蛇眼闪烁着些许得意的光芒。
小女孩走到不远处的山坡,望着眼前猩红的河水,枯骨花连成一片就是张扬的红,远远望去犹如红绸。其实它只是花瓣满是红点,如喷溅的血滴。
她不知寂寞为何物,大底只是觉得有些无聊。望着滔滔河水,陷入冥思,一坐数日,她想破脑袋也不知自己犯过什么样的罪行,或者得罪过什么人,才被丢进这不毛之地。
最后勉强总结出结果:大约自己是这流放之地土生土长的原始居民,虽然出生地不如意了点,可到底这里是自己的家乡。
由于对这个总结还算满意,鬼丫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代而取之的是沉甸甸的归属感。
鬼丫这个称呼是别的小鬼最先叫开的,后来瑶蛛姐姐也一直这样叫她。
瑶蛛姐姐是五年前来到这里的,她活着的时候是人界里某个邪教的教主,流放原因是勾引男人并吸食其精血,还将那些可怜的男人榨成干尸摆成各种各样的姿势放在洞穴日日观赏。
人界中人死后尸首得不到入土为安再加上本身含冤而终,那些阴魂便不能顺利投胎,他们集结成群浩浩荡荡来到阴司幽冥,声泪俱下向阎王指控瑶蛛的滔天罪行。
那几日阎王焦头烂额,大底是被冤魂嚎啕的头昏脑涨,一怒之下派遣鬼差强行抽离了瑶蛛的魂魄,直接流放到这里。
鬼丫所在的地方只是流放之地及其偏僻的一角,这里阴气相对涣散,不利于修炼。山反背,水奔走,水不归堂本也就是凶地。只有零零星星的低阶小鬼躲居,只要那些极恶鬼不来找事,基本上不会存在什么太大的危险。
瑶蛛之所以留在这里,纯粹是无心修炼,她所有心爱的尸体们都只有一个称呼:爱郎。由于被抓的比较突然,她还没有来得及和所有爱郎们一一惜别,这是她最大的遗憾,因此来到这里几乎日日以泪洗面。
鬼丫又思索了数日,恍觉这瑶蛛姐姐真乃性情人也,这就是所谓的七情六欲?
爱郎?是人界中对所有男性的称呼?鬼丫觉得又对人界有了一番了解,心中颇为充实。
由于清楚的知道出了这片山窝外面的环境有多凶险,鬼丫极少冒险。除了那次追一头小鬼兽得意忘形以为手到擒来,追着追着就翻了两座山,小鬼兽早已跑的不见踪影,鬼丫呆愣地环视了一下四周,陌生的气息压迫的她想哭,有点悔不当初,她吸吸鼻子,踮起脚尖张望,搜索到自己熟知的山脉一角,慌乱的情绪才慢慢平复。
正打算飞奔回去时,一声嘶哑凄厉叫吼隔着不远处的小斜坡传来,鬼丫惊得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满头乱发挂着骨头渣及红色的土壤让她更加面目狰狞,形如厉鬼。
她顾不上疼痛,战战兢兢的爬起来,一走一哆嗦,连续摔倒了几次之后,她自己也开始鄙视自己了,怎就如此胆小?
自己也不是特别怕死,缘何至于一声尖叫就让自己魂不附体,手脚不听使唤?这样一边狠狠地鄙视,一边三步一跌地向自己家走。
“ 扑通”一声,她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坑里,疼——彻心彻肺的疼。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腐味儿,熏的额头青筋直突突。
坑洞边缘的骨渣混着红壤扑簇簇往下掉落,让人睁不开眼睛,鬼丫一手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