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青儿和纸条较劲的当口儿,就听牛大叫门,说是大理寺有人来找。
青儿忙擦了把脸,换了件正式官衣,出门相迎。
原来是汪伦派人传话,要青儿速回大理寺,连马都备好了。
青儿和来人急急赶奔大理寺,一路上不由诧异账册的事她全然不懂,汪伦不抓紧对账,急着找她干什么?
回到大理寺,小吏带着青儿直奔牢房,昏暗中她还没辩清方向,就听到一阵嘈杂,间或还夹着大声喝骂。
待走到近前,只见张广小小的牢房已经塞了四五个官人,汪伦一见到青儿便快步冲了出来,好像遇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住她,咬牙切齿地低声说:
“直娘贼,居然下毒!实在太卑鄙了!”
青儿一听也着了慌,推开众人挤了进去,只见张广躺在染满了黑褐色陈血的草堆上一动不动。
她附下身细看,张广面色发灰,目光呆滞,像濒死的鱼一样正大张着嘴急促地呼吸,两只手臂无助地四处乱抓。
“大夫呢?”青儿回头问道。
汪伦叹了口气,愤愤地说:“已经来过两个,都不认得是什么毒,不敢开药。再这么耽搁下去,只怕这个证人就废了!”
青儿怒火慢膛,可以说张广这条命一早就没了,是她一力将他从鬼门关中救了回来,没想到……
此时,一名小吏骂道:
“娘西皮!居然敢在大理寺动手,真是无法无天了!可惜我们查了四个通宵,连眼都不敢合,全白忙了!光有账,没有人证,难保他们推托,到时还是逮不住大家伙!”
汪伦瞪了他一眼,凶道:“有空在这儿废话,还不滚回去查账!只要你们能查着硬货,有没有证人都能定罪,还不快滚!”
小吏一缩双肩,低头耷拉脑袋地跑了,另几个见形势不妙,也悄没音儿的跟着一起溜了。
青儿见没了旁人,忙低声问:“白粮一案柳易罪责不大,何必杀张广灭口?”
汪伦吧道:“这几天你病了没来,不知道细情。张广是柳易的心腹,很多账目都是他经手的。唉,前天我才和他做了笔……”
青儿眼光一凛,汪伦下意识地掩了下口,随即又一甩袖子说:
“嗨,和你有什么不能说的!他非要先见一个人,不然不同意作证,也不肯指认柳易,我就应了他。”
“见谁?”
汪伦微一迟疑,压低声音回道:“你应该也猜得出来,就是户部张侍郎。柳易那小子把张广当了弃子,现在张广便反水跟了张侍郎。”
青儿皱着眉想了一会,问:“前天见的张一隆,昨晚就被下毒了,难道张一隆和柳易也作了交易……”
“不可能!”汪伦斩钉截铁地说。
青儿见他这种态度,才不由得不信西的猜测,汪伦和张一隆果然全是张相的人!
青儿点了点问:“如果不是张一隆,你是怀疑大理寺里有柳易的钉子?”
汪伦冷冷一笑,小声说:“柳易胆小如鼠,敢在大理寺出手的,恐怕是李太尉!你们凉王……”
李太尉!
青儿紧咬钢牙,狠狠地捶了一下囚笼,又是他!
突然,灵光一闪,青儿猛地想通了一件事。
李太尉暗中撮合西和金华公主的婚事,不是为了延揽西,是要他的命!
他手里一定已经攥住了西的铁证,要用金华公主的婚事引出西的假身份,再置他于死地。
这个想法一出来,青儿不由一阵寒战。
这个假设虽然无凭不证,可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所有的疑问都豁然开朗了。
李太尉和西没有利害冲突,甚至之前还一力延揽。现在他对西下毒手,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她陆青!
她从一开始就先得罪了李太尉的嫡女,后来又在平县办了州牧刘权,折了八皇子的小金库,如今还死死咬住他的女婿柳易……
青儿早做好对战李太尉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他竟绕过她,直奔着西去了!
难道……是因为九皇子!
一定是李太尉摸不清她和九皇子的关系,一时有所忌惮,便拿西开刀,杀鸡给猴看!
这个思路越来越清晰,越理越顺,好像已经找不到其它解释。
青儿想透了个中关节,不由恼羞成怒,原来西的婚事根本不是因为他的国色,也不是他的才情,而是因为她!
全是她惹得祸,却偏偏要西来受。
西现在身在深宫,铁证又握于李太尉之手,此番恐怕是……九死一生!
青儿满腔怒火腾地一下涌到头顶,破口大骂道:“好歹毒的小人!”
她冒着火的眼睛瞪着汪伦:
“你想想结案吗?想立功吗?如果想,就跟我走!拼了这条性命不要,我也要轰轰烈烈闹一场,来它个鱼死网破!”
汪伦眼神一闪:“好!我不管你要干什么,只要能破这个案子,我就和你并肩战!多大的祸事咱们一起担!”
说罢伸出手掌,青儿狠狠一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柳易,我要你为西陪葬!”
“知道柳易在哪儿吗?”
“德合楼!中午户部和漕运总督在那儿议事,窦尚书、两位侍郎全在,估计现在还没散呢。”
青儿点点头,要汪伦速招一班差役,再带上人事不知的张广。
一行十二骑,气势汹汹奔德合楼而去。
德合楼是百年老号,地处皇城东宫墙外,因紧挨着吏部、户部、礼部等有钱有势的官署衙门,生意异常火爆,基本上非官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