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这吧,我们好好聊聊。”杨毅把窗户拉开了一些,让凉风更容易灌进来,转身走到办公桌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
陈林闻言放下手中的报告,端起杨毅的茶杯放到了他面前,又在杨毅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看杨毅这样慎重其事,陈林的心也随之绷了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独断专行,有些不近人情?”
“县长,您办事就是有魄力。”被杨毅这么一问,陈林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杨毅这个县长做得很强势,可以说是他见过的最强势的县长,很多事的确是一言而决的,这可以说是独断专行,但在官场上,它也有另一种叫法,那就是有魄力。
“呵呵,连你都这么觉得了,别人自然也是一样的想法。我个性比较强,但是绝不是专横的人,之所以显得不近人情,这也是形势所逼啊。”杨毅呵呵一笑,陈林的说法等于间接承认了他的独断专行。
“县长,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陈林略一犹豫,既然杨毅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他也就不避讳了,有些话不吐不快啊。
“你说吧。”
“都说乱世用重典,之前因为局势不稳,杀伐果断是正常的,可现在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县里的工作重点也重新转向了经济建设,似乎没有必要再大动干戈。”陈林觉得有时候杨毅的确是有些不近人情了,就比如刚才讨论报告的事,对乡镇教育组搞一刀切就有些操之过急了。
陈林之前也产生过这样的想法,但被人一劝就醒悟过来了,他不相信杨毅不明白这一点,可杨毅话说得这么死,根本不留余地。这样做牵连太大,那些想操作的人没了操作空间,撤销教育组的计划一实施,那一批人很可能全部下岗,得罪人可就大了去了。
“你说的不错,从个人的角度来看,是这样的。”杨毅顿了顿,他知道陈林的话代表了很多人的看法,这种看法不无道理。
“县长,那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全部撤销教育组,我觉得急了些,太得罪人了。”刚才和杨毅说这话的时候陈林还有些忐忑,但现在,话一说开,陈林忐忑的心也就慢慢安定了下来。
“如果可以,谁想得罪人呢?你觉得急了,我也觉得急了,可不急怎么办,我没有时间等。”杨毅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陈林,当官的有几个愿意得罪人。即便他背景深厚,他也不愿意当愣头青啊。
陈林诧异的看着杨毅,他不明杨毅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没有时间?难道说他要调走了么?可他来青河才几个月啊。
“就说撤销教育组的事吧,你觉得如果这次不搞一刀切,先撤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什么时候能解决?”陈林的不解,杨毅看在眼里,他今天之所以留下陈林,就是要跟他交个底,话说得越清楚越好。
“两三年内应该能吧。”陈林犹豫了一下,他也不确定两三年够不够,这种事总是越拖越麻烦的。或许这次撤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就再也不会撤了。又或许,撤掉的一部分过几年又回来了,这事谁说得准呢。
“你看,不确定了吧?其实你我都清楚,这种事不一次断根就可能尾大不掉。剩下一部分别说是两三年,我看就是五年十年也未必能动一动。更可能的情况是,你这次撤销了一部分,过两年又恢复回来了。”杨毅注意到了陈林的犹豫,这种情况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在看报告的时候,他就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一点。
“你是不是想说,既然知道可能会被恢复,撤一部分和全撤有什么区别?”看陈林欲言又止的样子,杨毅笑了笑,不说他都知道陈林在想些什么。
陈林点了点头,他的确是在想这个问题,一朝天子一朝臣,政府决策朝令夕改那是常事,更何况是涉及到这么多人饭碗的事,反对的人肯定少不了。杨毅现在在任,还可以压制住反对的声音,令行禁止。等哪天杨毅离开了青河,那些人还不能心甘情愿吗?
“这个问题我仔细想过了,撤掉一部分,保留一部分,无论你保留的是哪些,都会有人不服,拿这些被保留下来的做例子,要求县里一视同仁。他们会说,凭什么撤了我的,保留了他的?现在有我在,我不同意,他们没办法。等我一走,换一个县长或许就顶不住这种压力。如果全部撤销呢?他们虽然不服,却没有对照的标准了,全都撤了,一视同仁,你还有什么理由要求恢复?当然了,也可能全撤了,所有乡镇都要求恢复,但这种动作可就比恢复一两个大得多了。县里考虑这事的时候就必须慎之又慎,不会轻易做这种决定,你说呢?”
杨毅一口气说了一大段,陈林听明白了杨毅的意思,他这是要给继任者压力,让他们不敢随意朝令夕改。陈林默然,杨毅说的不错,全撤了,要恢复起来确实就难了。可难不代表不可能,不是每个领导都有杨毅这样的公心,为了一己之私恢复已经撤销的机构在以前也是有先例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什么事都不是绝对的,我只能说,在这件事上,一刀切比留尾巴好,所以我就这么做了。”既然你能撤了我就能恢复,杨毅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当年袁世凯称帝,结果不也才做了八十三天么。一个不合理的制度如果有人想恢复,必然会遭到强大的阻力,做官的也得考虑考虑后果不是。
“县长,您这样是让自己受委屈。”在官场上,像杨毅这样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