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郡李氏是北朝尚在的汉人士族之一,不过北朝的士族们过得远远没有南朝的世家们那么舒服,尤其是二三十年前的太武帝将清河崔氏和清河崔氏联姻的世家,例如太原郭氏,范阳卢氏灭族之后,士族元气大伤。
南朝门阀即使不如当年魏晋之时,但终究还在。北朝士族却已经远远不如当年那么威风,甚至在如今礼崩乐坏的情形下,门风也大不如以前。
赵郡李氏族中小娘子将太原郭氏的一个郎君迷的七荤八素,甚至为这心头好,甚至将毫无过错的妻子休弃。这是若是放在平常,恐怕家里要闹个天翻地覆,惹事的小郎和小娘子,都要被家里训斥,不过这会倒是风平浪静,甚至郭家派来的媒人到了李家门口,也没有被立刻轰出去。
李七娘今日打算出门,她前几个月听说了郭家和高家的针锋相对。无故休妻,不管是士族还是寒门,都是亲家变仇家的结局,对两家反目成仇之事,她也毫不在意。
反正当初她就和郭三说过了,若是真想厮守一辈子,那么就将家里的发妻处理好。至于郭家内闹得如何鸡飞狗跳,那么就不是她应该想的了。
李家见到郭家来下聘,没答应也没拒绝,似乎有那么一两点观望的意思。李家主母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觉得此事女儿做的有些过分,那么多好好的儿郎不要,偏偏是个成昏了的。
如今笑贫不笑娼,士族们自己也是乌烟瘴气一堆,不过李七娘母亲还是私底下规劝了女儿几句。
李七娘今年十五六岁,花一样的年纪,从小被爷娘娇宠长大。如今母亲口上不说,但还能察觉出母亲的责备。
在家里呆的气闷,干脆带上仆妇侍儿骑马出门。
北朝男女都骑马,士族中也是如此,甚至男人才戴帷帽,女子哪怕没有什么来遮挡颜面,也不是什么大事,许多鲜卑女子都直接驰马,汉人受到影响,也不会要求女郎们在马背上还得学那些迂腐的所谓名士,拿塵尾或者是团扇遮脸。
李七娘才带着人出门没多久,前面就有一个衣着颇为考究的人拦住了。
“……”李七娘蹙眉,“何人?”
“某奉郎君之名,送一样物什与女郎。”那人长相端正,一开口是纯正的洛阳音,和那些见惯了满口鲜卑话的鲜卑人,见到这么一个人,难免说话都要客气上几分。
“你家郎君是……”李七娘出了勾*引已婚郎君的事,但她也不认得许多郎君。
“我家郎君吩咐过了,不让小人明言道出。”说着,来人将一只木匣恭谨双手奉上。
“……”一个男子送一个女子东西,而且是在不是亲族的情况下,这里头的用心哪怕稍微想一下也能明白。
李七娘是个青春少女,情窦初开,瞧着来人的体面模样也能知晓其侍奉的郎君是个什么样子。
萧佻和高季明坐在一处食肆的楼上,食肆为两层,包了一处上好的房间。此时的平城已经有些冷,衣物中已经开始添加丝絮。萧佻令家人将垂下的竹帘卷起,看着下面往来的人群。当见到那个少女满脸欣喜的骑马走过时,面上的笑容越发浓厚。
他看向高季明,“这样可好?”
高季明轻哼了一声,“你这真的有用?别到时候,你自己惹得一身腥。我听叔父说,你家阿爷私底下和同僚说想要给你娶个士族小娘子。到时候如果缠上你,那么就真的不好办了。”
他家叔父高渊和萧斌同朝为官,同僚之间,自然会说起各家的子弟。知道些什么也不足为奇。
除非是被迷得晕头转向的,不然哪个正常郎君想要娶个私德有瑕疵的新妇?尤其这新妇年纪小小就和已婚男人搞在一块。虽然年纪小,但也能看出日后的为人。
“方才派去的那人,连我姓甚名甚都不知晓,李七娘拿甚么去知晓我的身份?”萧佻撇了撇嘴,他双手拢在袖中,懒洋洋的。“那人也不过是收钱办事,他那一家子还靠着那点钱过好日子,放心好了。”
萧佻是半点都不担心,他看着下面的人,端起酒杯,广袖一扬,一道银光便从杯中抛出。
“上好的酒啊,你倒也舍得。”高季明笑道。
“一杯酒罢了,你舍不得?”萧佻斜睨着他。
换了个人早就对着萧佻一巴掌拍下去,再骂上一声竖子,偏偏对面坐的是同时中二的高季明。两个凑成一对,谁也别嫌弃谁。
“我说最近这几年你小心点。”高季明端起一杯温酒,看着街上来去的人,“听说太皇太后有意萧家继续和天家结亲。”
“……”萧佻看着面前已经空了的酒杯,沉默不语。
高季明知道萧家里头的那些事,他顿了顿,还是劝道,“东宫毕竟掌权,你若是真的……恐怕也不能如何。”
如今萧家明面上族长是太傅,实际上却是东宫的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若是真心让萧佻尚主,那么他再反抗也是没用,不是每个男人都有为了不娶公主把自己双脚烧坏的勇气。
“放心,此事成不了。”萧佻嘴角挑起一抹笑道,“就算要尚主,东宫的意思也是和陛下关系亲近的公主,可惜宫中的公主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年纪看着合适,但真的尚公主我并不合适,先不说我这名头,就是长公主那边,也不见乐意见着我爬在她儿子头上。”
长公主的脾性平城无人不知,如果萧佻真的抢在她亲生子萧拓面前尚主,还不知道心中有多不痛快。萧佻平常就爱和这位继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