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大夫人端了一碗参汤走进古雲臣的书房:“老爷还在为儋州水患的事发愁么?”
古雲臣书桌上摊开的是一本名册,看到大夫人进来,他合上名册,扫了一眼大夫人端来的参汤,微微皱了眉头:“儋州的百姓如今每日连一餐都吃不上,我却在家中喝参汤,若这参汤换做粮食,足够儋州十几名百姓吃上几顿饱饭了。
端下去吧!以后不要再给我送参汤,对了,含儿,你去看看尚书府还能拿出多少银两?这次儋州水患灾情非常严重,我们能尽一份薄力,就尽一份吧!”
大夫人姓何,闺名:含儿。只有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古雲臣才会唤出大夫人的闺名。
大夫人虽然已经上了年龄,可在古雲臣的面前,依然会流露出娇态,夫君疼宠她,这不是所有女人毕生的心愿么?
大夫人舀起一口参汤,温柔的喂到古雲臣的嘴边:“老爷,这参汤已经做了,您就喝掉吧!老爷身体好了,才能为儋州百姓操劳啊!
至于府上,应该能拿出一笔颇为丰厚的财物去救济儋州百姓。”
闻言,古雲臣哪还有心思喝参汤,他手掌阻止了大夫人喂他的动作,急忙问道:“府中真的能拿出一笔丰厚的财物?”
大夫人笑道:“是啊!老爷难道忘了,皇上昨天才赏赐了一笔金银珠宝给尚书府。”
古雲臣当然知道大夫人的意思,有些不悦的说道:“那些都是皇上赏赐给萱儿的,我怎可从孩子手中拿钱?”
大夫人道:“老爷,救人如火,妾身相信萱儿知道老爷要拿那些赏赐去救济儋州百姓,一定也会十分开心的,萱儿是那么的善良,她又怎么忍心看自己的父亲日日愁眉,儋州的百姓饿死街头呢?
而且,救济儋州百姓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举,老夫人若是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大夫人这句话说到了古雲臣的心坎里,老夫人一直都不太喜欢萱儿,若此事能让老夫人对萱儿改观,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得到古雲臣的同意,大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冷笑,古萱儿,你得意不了多久了,等一会儿,有你哭鼻子的时候。
古萱儿回到尚书府,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古雲臣叫了过去…。
“爹爹,你找女儿有事?”古萱儿看了一眼坐在古雲臣身旁的大夫人,此时,大夫人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古萱儿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古雲臣看到古萱儿,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萱儿,坐。”
古萱儿坐在梨花木雕刻的福寿椅上,等待下文。
“萱儿,这次老爷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能否把皇上的赏赐借一部分给老爷?
如今儋州水患,百姓吃不饱,住不安,每天都会有人饿死,老爷又是朝廷命官,掌管户部,真真的不容易,你这做女儿的,既然有这份能力,帮老爷分担一些也是应该的。”大夫人说完,眼中讥嘲的等待古萱儿拒绝。
古萱儿这个眼皮子浅的,视财如命,她又怎可能把到手的金银珠宝拿给老爷救灾呢?
借,不过是个漂亮话罢了!
古雲臣老脸有些惭愧的羞红,他是萱儿的父亲,现在却伸手向萱儿要钱。
古萱儿浅笑:“母亲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儋州水患,我本就打算把皇上的赏赐交给爹爹,拿去用在百姓身上,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些金银珠宝本就该发挥它们最大的作用。”
大夫人有些傻眼,本以为这眼皮子浅的小贱人知道以后,会哭着大吵大闹,让老爷生厌,让奴才笑话,却没想到古萱儿不仅不哭不闹,还说的这么大方。
大夫人睁大眼睛想要从古萱儿脸上找出那么一点不甘心来,可惜,让她失望了,古萱儿的脸上没有半点不愿意。
古雲臣大喜,甚至激动的站了起来。
古萱儿的这番话,他听得懂,也震撼这么一个女子居然懂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治国之道。
“萱儿,你真的这么想?”古雲臣说的颇为激动,顿时心中感概,若萱儿是个男子就好了,步入朝堂定会有一番大作为,可惜,萱儿是女儿身。
“爹爹,你在怀疑女儿的话么?”古萱儿眨了眨眼睛,看着古雲臣。
“不,不…。我只是太高兴了,我的女儿…。终于长大了。”古雲臣十分欣慰,这个女儿是他最在意的,他又怎么会怀疑她?
古萱儿回到房中,没看到“湚丫鬟”,问了小红玉才知道,“湚丫鬟”在内室,一整天没出来。
古萱儿走进内室,瞅见“湚丫鬟”坐在椅子上绣花,本以为这“妖物”到了尚书府会有诸多不便,没想到他倒是一个安分的,拿着一个绣花绷从早上绣到傍晚。
古萱儿走到万俟湚身边,他没抬头,只是专注手中的针线活。
她瞅着他绣的莲花,笑着说道:“湚湚,你怎么光用红线绣啊?莲花的叶子应该是绿色的。”
万俟湚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了下去:“我绣的不是莲花。”
不是莲花?难道她看错了?
古萱儿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笑道:“这不是莲花是什么?我还不至于莲花和别的花不分吧?”
“死。”他薄唇里吐出一个冰冷的字。
古萱儿心跳漏了一拍,瞅着捻针的“沈王爷”行如流水的动作,她忽然觉得万俟湚手中的绣花绷是用鲜血染红的…。
他哪里是绣的莲花?分明就是再绣一座“死”字堆砌而成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