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珠佩是吃过晚饭后才去的昭阳宫,因为那时候后宫都已经知道,陛下今晚是要去静怡殿,而不是霁月殿。赵长宜失宠的事,几乎已经板上钉钉了。于是迟珠佩这才妆扮妥当,笑意盈盈地来到霁月殿。
“抱歉得很,我家主子不太舒服,还请珍美人改日再来吧。”丹雪在外面挡驾,可如何能挡得住迟珠佩。
迟珠佩说道:“正是听闻你家主子不舒服,这才来看望她。我和你家主子都是长公主府出来的人,这时候我自然要来看她。你这个宫女真是不知趣,还不快让到一边。”
迟珠佩说完就示意自己的婢女拉开丹雪,自己快步走了进去。
花厅里,正当中的圆桌上摆放着栗子烧鸡、萝卜骨头汤、胡椒虾仁小云吞、松茸竹笙豆腐,还有一份白灼青菜。
宫女们都在一旁候着,却不见正主出来吃饭。
迟珠佩啧啧做声,说道:“你家主子呢?就算再生气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身子,这饭总还是要吃的。”
素问从里间出来,瞧见迟珠佩不由得皱了皱眉。丹雪在外面又是焦急又是无奈,素问对丹雪摆了摆手,示意无碍。然后对迟珠佩道:“见过珍美人。”
迟珠佩道:“不必多礼,你家主子呢?”
素问道:“主子正在更衣。”她瞧了一眼桌上的菜,沉下脸对侍奉的宫女呵斥道:“这个天气,真是没有眼力劲。端来得这么早,等主子出来都要冷了。还不快去叫人重新传膳。”
迟珠佩隐隐有些不快,她听得出素问话里的锋芒是冲着她来的,不过这时候她倒是懒得和素问计较,只是专心等着赵长宜。
素问这又回过头来对迟珠佩说道:“不知道珍美人吃过晚饭没有,是否要奴婢多准备一副碗筷。”
迟珠佩道:“我已经吃过了。”按道理这种时候了,哪里还能留下来?但迟珠佩是打定了注意要见赵长宜,所以此刻无论素问如何说,她都不为所动。
迟珠佩索性走到一旁坐下,说道:“我在这里等等敏容华吧。”
素问勉强压下心中恶气,说道:“那奴婢这就给美人上茶。”说罢对迟珠佩一礼,示意宫女上茶,她自己依旧回里间去。
又过了片刻,迟珠佩正有些不耐烦,便听见了里间环佩叮咚,一行人簇拥着赵长宜走了出来。
赵长宜身着芙蓉色垂花描金窄袖袍,头戴八宝嵌珠流苏簪。鬓若刀裁,目如点漆。一将出来,满室生辉。
迟珠佩不由得站起了身来,痴痴瞧着赵长宜。她在长公主府里的时候,也曾听人说起过赵长宜。人人都道比那梁莺莺还好,然则自己入宫后见她在这美女如云的后宫,虽为翘楚,但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罢了。
但今天,自己打算来看看她的凄凉光景,冷不防她却让自己惊为天人。
那等冷冽孤清气度,这一室雕栏画栋倒像是都辱没了她。她款款走来,眉目间波澜不兴,但举手投足的矜持,像极了一只勉强屈就的凤凰。
赵长宜走到迟珠佩面前,便就么凉凉地看着她。过了片刻迟珠佩才想起来,连忙行礼道:“见过敏容华。”
赵长宜也不追究,只是淡淡说道:“今日什么风把珍美人吹来霁月殿了?”
迟珠佩笑了笑,说道:“近日宫中流言四起,所以妾特地来看望容华。再怎么说,妾与容华都是长公主府的人。”
赵长宜皱眉,冷笑了一声,说道:“在你看来,我与你一样都是歌女。”
迟珠佩双眉微微向上一抬,静等着赵长宜下面的话。可赵长宜顿了顿,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来,突然就住了口转身走到饭桌前。
菜色已经换过一遍,赵长宜背对着迟珠佩道:“听说珍美人已经用过晚膳了,那我就不多请你了。”
在唐如之等人的侍奉下,赵长宜坐下用膳,把迟珠佩晾在一旁。
迟珠佩原本早已打好草稿,要如何奚落赵长宜。但现在却有些怔怔地不知要说些什么。直到赵长宜吃了半碗饭后,她才突兀地说道:“听说今晚陛下去贺婕妤那里了。”
赵长宜头也没抬地‘哦’了一声,根本没有接话。
迟珠佩近前来,这时候稍稍平静了一点,看得出来赵长宜的眼睛还有些发红。她今日这样艳光四射,也是因为多添了胭脂的缘故。那等残败态度,想必是用胭脂遮掩了去。想到这里,迟珠佩定了定心,接着说道:“这几日宫里流言四起,妾可真替容华不值。”
赵长宜觉得好笑,她停下筷子看着迟珠佩。分明是心怀鬼胎,分明是向来看自己的笑话。可偏偏要端出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做出一副体己关心的姿态。真是恶心透了。
“原来珍美人还会替我不值,我以前倒是看错了珍美人。”赵长宜觉得自己再也难以咽下一粒米了,胃里一阵翻腾,倒是真的有几分想吐。
迟珠佩脸色不变,说道:“以前的误会不提也罢……只是想不到敏容华这么快就失宠于陛下。现在白白便宜了贺知君。”
赵长宜腮边微微一动,像是暗中咬牙。但她随即又笑了笑,说道:“圣心难测,我一个长公主府出身的人,能有如今的地位,已是不易。我也不多求其他。要知道这世上贪心不足的人,往往死得快。我这宫里不就才去了两个么?”
迟珠佩心中暗笑,只道赵长宜是在给自己找场子,故意这样说。她口中也不点破,而是顺着说道:“是啊,人呢最重要的是要知足。敏容华能这样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