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一点也没听说陛下要来?”赵长宜说着,可她却觉得这声音并不像是自己的。她忽然觉得口干,可她才放下茶杯。
庄晗玥娇笑着说道:“我也是从我爹那儿听说的,前头收到宫里的消息,陛下本来是要来长公主府散心的。可还没等我爹他们去请示长公主呢,第二道消息又来了,说陛下有事,来不了了。既然陛下不来,也就没有通知下面的人准备。”
“有事来不了了吗……”赵长宜忽然哑着嗓子笑了笑。她嘴角的肌肉向上提拉,做出一个笑的动作,可眼睛却又明显的张大。显得诡异而恐怖。
庄晗玥看着赵长宜脸上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冒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哆嗦着问道:“长宜……你,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赵长宜语调僵硬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庄晗玥。
庄晗玥手里的瓜子忽然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这声响似乎惊动了赵长宜,赵长宜动了动眼珠子,然后对着庄晗玥嫣然一笑,说道:“我只是太惊讶了。你也知道我是小地方来的,能进长公主府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照你说来,陛下似乎常来长公主府,那我岂非还有机会见到陛下?这可真是吓坏我了……”
赵长宜一面说,一面拿起刚才放下的茶杯,饮茶掩盖了自己的表情。
听见赵长宜这样说,庄晗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再一看赵长宜也别无异样,方才倒像是自己的幻觉。
赵长宜那一句小地方来的,让庄晗玥心头浮起一层优越感。虽然她爹只是长公主府的一个管家,但她向来都很得意自己的家世。用她的话说,我是正正经经的雍京人。
这种优越感打消了她对赵长宜的疑虑,更让她有了一种要指点一下赵长宜的冲动。
“长宜啊,既然来了长公主府,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一惊一乍的了。不然别人会笑话你的。”
赵长宜点点头表示受教。
“庄姐姐见多识广,想必是见过陛下的。不知道陛下是个怎样的人?”
庄晗玥的眼角向上一挑,那样子要多得意有多得意。她笑着对赵长宜道:“说起来我也没有见过陛下几次……不过要我说啊,咱们大燕的皇帝陛下,是个顶温柔,顶痴情的人。你不知道,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去了永安门,看见陛下在城楼上向下面的百姓挥手致意,那样子,那样子……哎,对了!就跟咱们唱的《淇奥》里说的一模一样。”
说着庄晗玥就轻轻地唱了起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这么说来,陛下还是位君子了。”
“可不是吗,哦,对了,你还不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故事吧?”
不等赵长宜发问,庄晗玥已经兴高采烈地说了下去。
“咱们雍京城有位多情的公子,他的心上人喜欢兰花,于是每日清晨,他便会骑着雪白的骏马,将各式各样的兰花送到他心爱的人手中。哒哒的马蹄踏破雍京清晨的薄雾,一路上遗留的兰香,让整个雍京城都为之沉醉。直到一年后,他终于抱得美人归。雍京的清晨不再有哒哒的马蹄声,也不再有兰花。但那股兰香,那股兰香……却已经沁入了每一个雍京女子的梦。”庄晗玥的眼神变得如梦似幻。她可是正正经经的雍京人呢,她的梦里,必定是透着阵阵兰香。
“那名多情的公子,就是当今陛下。而那位幸运的姑娘,正是当今皇后……你说,咱们陛下是不是这世上最温柔,最痴情的人?”
看着庄晗玥那媚眼如丝,像要融化了的样子,赵长宜冷冷地笑了一声。
“赵长宜,你什么意思?”庄晗玥被这一声冷笑激怒,此刻的她是不容许别人发出任何质疑的。“你难道不信吗?这件事全雍京都知道!”
赵长宜站起身来,抖了抖袖口,眼也没抬地说道:“不是不信……而是觉得荒谬。大燕的天子,绝不是一个温柔痴情的人。”说罢她就转身走出了凉亭。
原以为可以从庄晗玥这里打听到什么,现在看来,她不过是个一心恋慕天子的无知少女。既然如此,赵长宜也就懒得再和她敷衍。她该去练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