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长青离开后,秦姝玉慢悠悠地走到妆台前,让南霜帮她卸掉头上那些繁重的饰物。..镜子里的人眼角有些疲累,岁月轻抚过的痕迹已经藏不住了。
秦姝玉叹了口气,有些烦闷地自己拔下一根簪子摔倒妆台上。眼睛随之一瞟,瞧见妆台上放着的那个盒子。
秦姝玉伸手拨开盒子上的搭锁,掀开盖子来。四四方方巴掌大的黑漆描红盒子里,放着几张银票。秦姝玉全出来,一只手闲闲地拿到面前来看了看。
这时秦肃送来的银票,她原本打算那日去问过秦肃有何事要帮忙,若是超出她能力范围的,她也好把这些银子送回去。谁曾想秦肃什么事也没有让她做。这银票自然有些烫手,但却又舍不得送回去。若不是因为赵长宜怀孕,陛下有赏赐,只怕自己已经将这些银票兑换用了出去。
就在秦姝玉看着银票的时候,秋月在门外得了信儿连忙走到跟前来回话。
“启禀长公主,梁王世子又派人送来了礼物。”
秦姝玉皱眉道:“又送礼物来了?”
秋月道:“说是给长公主冬节的礼物。”说着就递过门房呈上来的帖子并礼单。
秦姝玉接过来先打开帖子看了看,不过是些拜年的喜庆话,没什么新鲜的。把帖子放到一边,又打开礼单来看。
青玉枕一只,象牙镂花小圆镜一个,并象牙梳一把,和田玉雕一尊,东海红珊瑚一挂,金线昙花披帛一对,垂珠却月钗、金玉步摇、玉垂扇步摇、嵌绿松石花形金簪、檀木箜篌簪、事事如意簪各一副。
后面还有一页秦姝玉懒得翻看,秦肃送来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说不上多么贵重,但算下来也并不寒酸。正合乎两府相识的交情——若没有之前那十万两银子的话。
秦姝玉把礼单交给南霜,压着眉头说道:“你对比照着挑些礼物,回头也回送给梁王世子。”
南霜应道:“是。”她看了看手里的单子,又看了看秦姝玉妆台上放着那只盒子,笑着说道:“梁王世子看来真是想要和咱们长公主府结交了。也亏得他先别人一步。自打宫里传出敏容华怀孕的消息,陛下又赏赐了长公主,这接连来送礼的人可真不少。”
秦姝玉却未曾展眉,只是大略笑了笑,说道:“这个自然,在这雍京城里的都是人精。其余的也就罢了,只是梁王世子每次送了什么来,一定要报给我。”
南霜同秋月一并应道:“是。”
“好了,都下去吧。这也是折腾了一天了。”秦姝玉把那放银票的盒子阖上交给南霜。既然已经收下了,而且依照现在的情势她也越发的心安理得,所以她让南霜把这银票也一并归入府中的账上。
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藩王世子而已,不足为虑。
这是秦姝玉最后下的结论。
次日赵长青收拾妥当后,趁着阖府上下都还未醒,就离开了华阳长公主府。
天还未曾亮开,灰蒙蒙的,算不准是会出太阳还是会下雪。赵长青穿着厚实的夹袄,身上只带着一个肩挎的小包袱。唯一显眼的是他腰间的长剑和那只跟在他身后的梅花鹿。
好在这时候大街上也没什么人,所以赵长青平安地带着朵儿出了城。
没有了城墙的庇佑,城外似乎更冷了一些。渭河已经入冻。看上去像是一条银白色的绸带。赵长青在渭河边赶朵儿离开。起初朵儿还像是有些发蒙,只是绕着赵长青转圈,但后来,仿佛是听见林间某种不为人知的召唤,它高高低昂起头,忽然一个箭步,欢快地奔向不远处的林子。等它来到林子边缘的时候,停下来回头看了看赵长青,然后就快速地消失在了林间。
而赵长青却还是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微笑着呼出一口白气。
“这位兄台怎的一个人站在这里?”
赵长青闻言回头,其实方才他已经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但这里回过头去一看,还是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因为来人正是那日在征兵榜文前一番慷慨陈词的徐曾琪。
赵长青拱手道:“原来是徐公子。”
徐曾琪来到近前,见赵长青生得英武不凡,又听他说出自己姓氏,不免下马来亦拱手还礼,问道:“我似乎不识得兄台,不知兄台如何知道我姓徐?”
赵长青道:“那日在征兵的榜文处,听得徐兄一番慷慨言辞,实在叫人钦佩。在下也打算随徐兄一道参军赴北。”
徐曾琪闻言不由得欣喜万分,他说道:“那日只是徐某有感而发,兄台自是热血男儿。不过现在已经停止征兵了。”
赵长青闻言也是有些意外,当初只是有这个打算,但现在这里顺利地离开长公主府也是没有料到的。
赵长青道:“现在正是年关,朝廷都已经放了年假。倒是我错过了。”
徐曾琪盯着赵长青看了一看,说道:“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赵长青道:“在下姓赵,上长下青。”
徐曾琪再次拱手道:“原来是赵兄。在下徐曾琪。赵兄是真心想要从戎?”
赵长青道:“自然。只是之前有事不曾脱身,所以耽搁了。不知道等开年之后,兵部是否还有征兵?”
徐曾琪皱眉道:“那日我去校场报道,不想遇见一位世叔,他如今已是一营之长。我听他说,过了年后,就训练新兵。是不在征招了。但赵兄若真是有心从戎,我倒是还可同赵兄去打探打探。”
赵长青闻言自是感激,“那就多谢徐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