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衙门到吕经国的家,大约要走两盏茶的功夫。但是这一天,足足走了三盏茶的时间,马车还没有停下来。
吕经国掀开车帘,问道:“怎么还没到啊?”
车辕上坐着的人头也没回地说道:“吕大人再等等,还有一会儿就到了。”
车辕上那人不是自己的车夫,吕经国吓地往后跌倒在车厢中,他指着那人的后背,颤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我的车夫呢?”吕经国向外一望,周围越来越荒凉,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这是什么地方?”
车辕上那人这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咧嘴笑了笑,说道:“吕大人既然不肯去天逸楼,想必是嫌那里人多。我家主人吩咐我来接吕大人去个清雅地方。”
吕经国扶着车厢叫道:“停车,快停车!我哪里也不去!”
那人依旧笑道:“这可就由不得大人您了。您坐稳了,我得加快点儿速度。不可叫我家主人多等。”说完就一扬马鞭,让马儿飞奔起来。
吕经国被颠得摔在了车厢里,等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已经七荤八素不知东西南北。
“这是……”等吕经国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的建筑,不由得又怔楞了一下。
那是一座由翠竹搭建的精舍,古拙大气。但无论是怎样一座房屋,都无法让吕经国这样惊讶。真正让他惊讶的是站在精舍门前的人。
“彭大人……金,金大人……”
大鸿胪彭俊艾,雍京府尹金楠泽。
吕经国实在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两个人。
彭俊艾微微含笑,拱手道:“吕大人真是好难请啊,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总算见到吕大人了。”
吕经国脸色又变,问道:“怎么,两位不是被请来的吗?”
金楠泽上前一步说道:“让吕大人失望了,是我们俩请吕大人来的。”
吕经国伸手,却不知该指向谁,“你,你们……不是应该是梁王吗?”
彭俊艾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就从那一条缝里看着吕经国,说道:“不错,吕大人看见的的确是梁王的徽记。这一点想不到吕大人还记得这么清楚。当初吕大人还只是太常寺掌故,现如今已经成为了大司农……但吕大人既然还记得这个徽记,为什么不赴天逸楼之约?非要我们把吕大人请到这里来。”说道最后彭俊艾的眼睛忽然睁大,眼中露出一抹凶光。
吕经国颤颤巍巍地后退了几步,他一面退,一面说道:“不,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金楠泽和彭俊艾皱了皱,金楠泽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把他带进来。”然后示意一旁的侍卫把吕经国推进屋。
精舍里一应器物均是竹子制成,金楠泽和彭俊艾在两把竹椅上坐下,他们面前还放着一把椅子。那名侍卫便将吕经国按在了那把椅子上。
金楠泽挥手示意侍卫退出去,然后才对吕经国说道:“吕大人未免也太不念旧情了。上一次世子来雍京的时候,说要找我们这些老人们聚聚,吕大人就没有赏脸来。这一次单独请吕大人,吕大人怎么还是不肯上光呢。”
吕经国脸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对金楠泽和彭俊艾拱手告饶般地说道:“两位大人放过我吧,我真的已经忘记了。那已经,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彭俊艾道:“也就是十二年。吕大人难道都忘干净了?”
金楠泽道:“吕大人要是忘记了也不妨事,我们可以帮吕大人回忆回忆。”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抹阴冷,“吕大人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并不容易,但想要跌下来,却很容易。更何况吕大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这么大一家子人……”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吕经国惊恐地看着金楠泽。
金楠泽笑了笑,说道:“吕大人不必惊慌,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僚。这一次,只是世子交代我们办些事而已。念在当年的旧谊,吕大人想必不会推辞。”
“世子?”吕经国皱着眉头说道,“不是梁王吗?”
彭俊艾道:“世子和王爷,有什么区别吗?以后世子不就是王爷吗?”
吕经国顿了顿一下,稍稍冷静了一点。他看了看金楠泽,又看了看彭俊艾,说道:“自然是有区别的。我们当初只是看上梁王的才干,想要博一个更大的前程。但世子是什么样的人,吕某并不信任他。”
金楠泽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想必近年来你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梁王世子的事。”
吕经国道:“不错,梁王世子的风评一向很好。所以我才……”吕经国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发现自己这样一说,是又归到了他们的阵营里。
金楠泽笑了笑,说道:“关于这一点,吕大人尽可放心。你就算信不过我的眼光,可是彭大人的眼光,你总该是相信的。”
吕经国看了看彭俊艾,这个表面上公正廉洁的人,其实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这一点吕经国早已知道,所以素来朝中和彭俊艾打交道的事,他都会格外注意。
彭俊艾此时也笑着说道:“方才金大人说得不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和金大人都很看好世子。再说现在梁王府也是世子主事。可见老王爷也是放心世子的。”
吕经国坐在竹椅上,回想起方才金楠泽所说的话,分明已经打算拿他的家人威胁他了。而现在自己更是被带到了这个自己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若是他们在这里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