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兰殿属延熙宫,现今住着一位姚容华。赵长宜将福袋送去的时候,姚容华说了句多谢,还着人赏了她。但接下来几位却都没什么好脸色给赵长宜,多是抱怨送晚了,还有见了赵长宜的容貌,故意挑刺的。
赵长宜没有顶撞她们,一路忍耐只求快点完事。
“这是帮别人的忙,决不能弄砸了。”
赵长宜从永安宫里出来,长舒了一口气,把最后一个福袋举到眼前,“柔福宫的……”
看了看天色,赵长宜自语道:“一口气跑到柔福宫吧!最后一个了!”
之前为陆轻霜送赏,赵长宜曾来过柔福宫,所以这一趟也算熟门熟路。
柔福宫凝香殿。
赵长宜进来的时候陆轻霜正在饮茶,她的病已经好了,此刻穿着一件红菱格子的棉袄,显得十分娇俏。
“见过陆美人。这是今年的福袋,请陆美人查收。”
陆轻霜放下茶,示意自己的婢女收下福袋,然后含笑对赵长宜说道:“上一次也是你来为我送的赏吧?”
赵长宜半低着头,说道:“是。”
陆轻霜道:“你干嘛总低着头,我又不会吃了你。上次只是匆匆瞧见你一面,就觉得是个天仙似地人物。咱们陛下身边可真是藏了许多妙人。”陆轻霜说着已经站起身来走到赵长宜面前,也不等赵长宜抬头,便拉着她的手,领着她走到一旁的椅子边。
“美人……”
“坐下,别同我客气。上次因为陛下,我也不能留你说会儿话。”
赵长宜被陆轻霜按在椅子上,陆轻霜这才又笑盈盈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似乎根本没有瞧见赵长宜不时看向外面的焦急神色。
陆轻霜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入宫的?我之前病着,许多事都不知道。”
赵长宜终究还是没有坐,在陆轻霜坐回自己的位置后,赵长宜就站了起来。
“奴婢赵长宜,是上个月才入宫的。美人若没有其他——”
“以你的容貌,该是和我做姐妹才是。”没等赵长宜说完,陆轻霜就打断了她的话。含娇带嗔地说道:“陛下也真是的,竟舍得你去做这些粗活。”那语气听上去可真真是为赵长宜抱不平。
赵长宜看向陆轻霜,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可又无从追究。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语气,赵长宜再次说道:“陆美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该回宫了。”
陆轻霜笑了笑,但那笑容中已经没有了什么笑意,她又重新端起了那盏茶,“是吗?赵姑娘的架子还真是不小,我一个正五品的美人,想要留姑娘说说话都不行。”
“若是陆美人真想留奴婢说话,那改日奴婢定当专程来拜访美人。但今日奴婢还要回去复命。建章宫几时落锁,想必美人是知道的。”
“哼!”陆轻霜将那盏茶直接掷到了赵长宜脚边,“你不过是建章宫的一个奴婢罢了,怎么,就凭你,也想用建章宫来压我?”
“奴婢不敢。”赵长宜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被溅湿的裙角。她不想去看陆轻霜。这一刻她觉得这宫里真是恶心透了,每个人都不正常,都是疯子!
赵长宜越是这样,陆轻霜心头越是火大。一个小小的奴婢,哪来这样一幅清高模样!
陛下一定是被她迷惑了,所以近来都不曾来找我……这个狐狸精!
就在陆轻霜张口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赵长宜忽然抬起头来,抢先说道:“奴婢告退,陛下就要回宫了,说不定要召见奴婢。到时候说起奴婢在美人这里,总不太好。”
“你……”
赵长宜对陆轻霜敷衍地行了一礼,然后豁然转身,大步离开了凝香殿。
赵长宜的裙裾在呼啸的寒风中飞扬,不知何时开始飘飞的雪花拂过她的脸颊。像是在捉弄这个着急赶路的人。
天已经很暗了,风雪之中,整个皇宫似乎成了一座空城。赵长宜奔走在宫道上,越走越是心惊。有时候她会忍不住回头,明明身后什么也没有,可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她才感到害怕。
这不是大燕最高无上的皇宫吗?这里不是有无数宫女和妃嫔吗?为什么现在除了自己,除了这风雪,就什么都没有了?
赵长宜的脚步快而凌乱,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了,可她偏偏不能停下。
回去,回到西厢去。纵使那里的人不理我,可那里总有很多人。纵使那些欢声笑语和自己没有关系,可总是欢声笑语。
“啊……”
不知绊到了什么,赵长宜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扑倒在地上。北风忽然猛烈地吹了起来,好像在笑话她。大片的雪花落在她身上,那些轻薄地雪花,此刻像是有千斤重,压得赵长宜起不了身。
赵长宜趴在地上,稍微动了动,膝盖就传来了钻心地疼痛。可身体上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在逐渐被夜色侵蚀的皇宫,在这风雪交加的宫道,那被众人遗弃的孤独,被陆轻霜为难的委屈,以及对于前路的迷茫。全都如同这雪花一般,铺天盖地地压住了赵长宜。
赵长宜想要嚎啕大哭,可偏偏出不了声。只有眼泪随着她的脸颊不断滑落。她一边哭,一边又挣扎着爬起身来。
看着笔直的,似乎没有尽头的宫道。赵长宜将牙关咬紧,继续向着建章宫前进。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无论多么艰难,我都会走下去。
建章宫的宫门前已经点起了两个灯笼,但除了灯笼下那小小的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