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轩内已经换上了夏季的纱帐,显得清凉而舒适。天边的云朵被晒了一整天,蓬松得像是才采摘的棉花。庭中的松树上原本栖着一只蝉,之前叫的洋洋得意,但此刻却没有声音。
没有蝉声,也没有人声。整个鹤鸣轩空空荡荡的。
元宝领着赵长宜,从无人的走廊上经过,含笑说道:“奴婢已经派人去通知师父了,赵姑娘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人我都已经清走了,不会有人来打扰姑娘的。”
赵长宜道:“多谢你了。”
元宝把赵长宜领到鹤鸣轩内,自己也退了出去。赵长宜独自一人站在轩内,她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庭院,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可又像是一生那么长久。
“朕以为你打算躲着一辈子不见朕。”秦桓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欣欣之意。他是高兴的,赵长宜终于肯来见他了。
赵长宜回过身,见秦桓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藏青色的常服上,海水纹随着他的步子缓缓涌动。朝政上的打击和锤炼,使得他愈发的成熟稳重。但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他身上那种由内而外的昂然之感。当你看着这个男人的时候,会觉得,他是永远也不会被打败的。
“朕之前召你,你不肯见朕。现在怎么突然要来见朕了?”
秦桓明知故问,让赵长宜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保护着自己的骄傲,用一种咄咄逼人的语气说道:“我为什么要来见陛下,陛下应该很清楚。”
秦桓笑着走到赵长宜面前,他的目光很温柔,但却是毫无顾忌地打量着赵长宜。他已经许久不曾好好看过她了。她似乎瘦了一点,也被晒黑了一点。但这些都无损她的美貌。也无损她的骄傲。
秦桓并没有因为赵长宜的问话而生气,这恰恰证明了他去林拭眉那里说的话有用。
秦桓依旧笑着说道:“你是想来问,朕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是梁王府的人。”
赵长宜点了点头,“不错。”她望着秦桓含笑的嘴角,说道:“陛下早就知道了,是吗?”
秦桓脸上的笑容变得淡了些,停顿了一会儿,他说道:“赵家被灭门是十二年前的事,十二年前你才多大?”
赵长宜沉默了下来,这是一道很简单的算术,赵长宜显然已经明白了秦桓的意思。
秦桓道:“当时你最多也就三四岁,那么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一定有人把你养大,并且告诉你当年的事。否则,你不会来刺杀朕。当初在皇姐府上朕问过你这件事是否还有别人一起,你极力否认,并且把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秦桓伸手抚了抚赵长宜的鬓角,叹息似地说道:“那时候朕就知道,不可能从你嘴里再问出别的东西来。所以朕让人重新去查了一下。”
赵长宜抿了抿唇,她并没有躲避秦桓的手,只是扬头说道:“不错,是梁王将我养大,并且告诉我赵家的事。但刺杀陛下,是我自己的事情,和梁王无关。”
秦桓的手停留在赵长宜发间,他看着赵长宜那比任何宝石都更加璀璨的眼睛。
初见之时,她不也说过这样的话吗?时至今日,她的眼睛还是这样纯粹,她的棱角依然没有被磨平。
秦桓看着赵长宜,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躁动。他想要完完全全地征服她。不想再听她为别人辩解,不想再看她为别人牺牲。
她的一切,都该是属于我的……
秦桓心中的欲念愈炽,面上却表现地越发云淡风轻。他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不必极力为梁王撇清关系,朕现在不是也没有动他吗?”
赵长宜看着秦桓的笑容,不知为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秦桓似乎也发觉了赵长宜的神情变化,他收敛了笑容,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你问完了,现在该回答朕的问题了。之前朕让宋安去找你,你为什么不肯来见朕?”
自从赵长宜被贬去浣衣局,两人已有月余不曾相见。不是秦桓不想见赵长宜,而是赵长宜拒绝见他。这让秦桓感到很恼火。所以在得知林拭眉将赵长宜调去长宁殿后,他立刻就去说了那一番话。他相信这会让赵长宜主动来见他。今日果不其然。
赵长宜稍稍移开了一下身子,说道:“我不想给陛下添麻烦。”
“这个理由若在新秀入宫之前,朕会相信。但在这之后,你为什么还是不肯见朕?赵长宜,你究竟把朕当做你的什么人?仅仅只是一个可能为赵家平反的恩人吗?”
秦桓的神色渐渐认真起来,他盯着赵长宜,生怕她会点头说是。
鹤鸣轩很安静,以至于屋檐上的铜铃因为被鸟儿戏弄,所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也传进了屋来。青色的幔帐被穿过庭院的风吹起,像是谁撩拨起的无处着力的情丝,和着那铜铃声,叫人幽怨丛生。
赵长宜抬起头,迎着秦桓的目光,用银铃一样的声音说道:“陛下若这样想,不仅看轻了自己,也看轻了我。我之所以不见陛下,是因为,我绝不是后宫里那些,陛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你就是为了向朕证明这一点吗?”
赵长宜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说道:“也不全是……陛下后宫佳丽三千人,我怎么知道陛下不会转头就忘了我?”
秦桓挑眉,“所以……你这是在试探朕?”
“怎么,不可以吗?”赵长宜故作镇定地扬起头。
秦桓看着赵长宜,发现她目光中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