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的支出怎么会这么大?”太后把内府司送来的册子扔到桌上,站起身走到窗边。
无忧在一旁小声地说道:“听说皇后娘娘是为了求子。”
太后听后凝眉不语,久经事故的双眼,淡淡看着窗外。
长乐宫永康殿外的庭院,古木参差,又有能工巧匠引活水入庭,蓄了一方小池。在夏日里,是个极为清凉的世界。
此刻但见得莺藏叶底,鱼动莲叶,正是夏日祥和景象。但太后目中满是忧虑,却并没有观赏景致的心思。
“自高祖皇帝起,皇家便子嗣不昌。但愿皇后这些银子花得值得吧……皇后能生下嫡长子,是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的。”太后轻轻地闭了闭眼睛,当年先帝突然驾崩……整个帝国陷入惶惶……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可不想再经历那样的事了。
无忧慢慢走到太后身侧,说道:“现在婕妤入宫了,说不定会有——”
“闭嘴!”太后厉声打断了无忧,她张开眼,眼神凌厉地看向这个在身边伺候了多年的老仆人,“你难道也老糊涂了吗!”
无忧恐惧地低下头后退了一步,并不敢为自己辩解求饶。
太后缓缓转过身来,盯着无忧问道:“还是说,这是婉瑜的心思?”
无忧连忙说道:“不不不,婕妤断没有这样的心思。这都是老奴一时糊涂。”
太后看着无忧,过了好一会让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离开了窗边。她相信,上官婉瑜不会有这样的心思,至少现在不会。可是连无忧都生出了这样的心思,谁能保证婉瑜以后不会有这样想?就算她自己不想,可上官家这么多人,也会逼着她想。
看来,自己还要多多敲打一下这个侄女儿……
“去,召恭婕妤来叙话。”
此刻上官婉瑜正带着人在御花园游玩。
宫里的一切对上官婉瑜而言,都是新奇而又美丽的。她不是没有见过美景,不是没有用过好东西。平心而论,上官家在吃穿用度上不曾亏待过她,但那时无论什么,总觉得并不是属于自己的。大约是因为,那时候人人都只会记得上官梓菱,仿佛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
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人们都会记住上官婉瑜,记住恭婕妤。
上官婉瑜的嘴角带着一抹满足而平和的笑容,现在这样的日子,她觉得已经很不错了。唯一的遗憾,可能是陛下并不怎么喜欢她。但陛下究竟又喜欢谁呢?皇后吗?金玉颜吗?
不,上官婉瑜不能从秦桓那幽深的眼眸里看出他的喜好,作为一名帝王,他的莫测让上官婉瑜心里充满了敬畏和害怕。在面对秦桓时,她只能遵循他给予她的唯一提示——恭。
“娘娘,那边好像是贺淑媛。”
上官婉瑜被侍女提醒,抬头望去,只见太液池边,微风阵阵催地菡萏花开,伊人独立,对花对水一派娴静雍容。那等样貌风骨,倒是叫人忍不住想要上前结交一番。
算来贺知君位册淑媛,只比上官婉瑜矮上一阶,他父亲是雍京指挥使,负责京畿防卫,一向与霍大将军亲近。此次入宫册封,得到如此高位,其中不无霍家的关系。
想到贺知君与霍家的关系,上官婉瑜便又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正此时,见长乐宫的人来说太后有请。上官婉瑜便立刻领着人改道去往长乐宫。
贺知君站在水边,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让她看上去平添了一番风致。与那刚盛开的莲花相比,她也不输分毫。
她方才已经看见上官婉瑜了,不过上官婉瑜既然走开,她也正好松了一口气。在这宫里,她什么人也不想见。
贺知君的侍女青岫从另一端走来,方才贺知君说热,命她去取扇子来。
“主子。”青岫呈上描画着翠鸟红花的团扇。
贺知君去并不接,她瞧了一眼团扇,说道:“站了一刻乏了,回去吧。”
青岫忍不住抬起头看了贺知君一眼,她可弄不明白这位主子在想些什么。做事情时常想一出是一出的,按理说她应当和皇后娘娘走得近,可几次请安皇后娘娘有意留她说话,她都拒绝了。不过青岫也不敢多说什么,她只管埋头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是了。主子们的事,她向来没什么兴趣。
青岫陪着贺知君回到了衍庆宫,还没进静怡殿,就见碧蓉一脸喜色地跑了出来。
碧蓉来到贺知君面前,蹲身福礼道:“恭喜主子,今天陛下点了主子侍寝。”
青岫惊喜地说道:“真的呀,那可要恭喜主子了。”
可两名宫女看向贺知君,她们这位主子面上不仅没有喜色,反而有些脸色发白。
青岫小心地问道:“主子,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贺知君抿嘴摇头,一言不发地走进了静怡殿。
碧蓉望着贺知君的背影,惴惴地问道:“刚才出去主子遇见什么烦心的事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青岫道:“没有。”
“那……”
青岫苦笑了一下,说道:“咱们这位主子,这么多天了,你还不知道吗?”
碧蓉闻言,也苦了苦脸,叹道:“是啊,真够奇怪的。我就没怎么见主子笑过。按理说今天这样的大好事,换了别人早就乐开花了,可主子还是这样不咸不淡的。”
青岫道:“只盼今晚侍寝,主子可别惹陛下不高兴。那样咱们可都得跟着受罪。”
碧蓉道:“不会吧……”
青岫忧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