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瑜站了起来,脸上有些讪讪。
太后坐正了身子,将猫儿赶了下去,她望着上官婉瑜,说道:“坐下吧。”
上官婉瑜没有动,而是说道:“太后教诲,妾会用心学的。”
太后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来。由始至终并未见太后如何生气,但上官婉瑜心中却十分难过。她被徒然推到前台,手忙脚乱。但是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做好所有的事。她想做好,她想要为自己争一口气。所以太后的一言一语,她都看得十分重。
太后将上官婉瑜的神色收入眼底,但并没有立刻说什么,等上官婉瑜重新坐下后,太后才说道:“你之前同哀家说的那几件事,都处理地不错。哀家知道,因为哀家寿宴将至,内府司定然有许多事要叫你拿主意。这几日哀家看你都瘦了一圈了,一定是忙坏了。”
上官婉瑜道:“能为太后置办寿宴,是妾是福气。”
太后笑了笑,说道:“你这孩子啊,就是太实诚了。哀家方才并不是要责怪你,只是希望你明白,宫规森严,顾氏是咎由自取。身为上位者,有时候不能太过流露自己的情绪。哀家知道,你也就是随口一说。可要是让下面的人知道了你的想法,就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就算不闹出事来,可你同情一个与人私通的人,这话传出去如何好听?”
上官婉瑜原本只是见顾氏受了刑罚十分可怜,她又同为不得宠的女人,心下有些戚戚。故而有些同情顾氏。可现在听太后这样一说,上官婉瑜才知道,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自己想事情还是太简单了。
上官婉瑜此刻心服口服,加之方才太后也夸了她几句,她的脸色也就回转了过来,“是,妾知错了。妾也知道自己阅历不深,处理事情还欠火候。所以这件事特地来请教太后,还请太后定夺。”
上官婉瑜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决定将这事交给太后处理。否则若是稍有不妥,只怕自己就给人留下了把柄。至于操办太后寿宴之事,虽然琐碎忙碌了些,但一来有规制流程,二来内府司的人都是上赶着讨好,没有为难她的地方。所以上官婉瑜虽然觉得辛苦,倒也并未有什么难处。
此刻上官婉瑜抬头看着太后,太后稍稍沉吟了片刻,然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说道:“依照宫规,顾氏赐毒酒一盏。那个陈光耀直接杖杀。另外将顾家贬为平民,三代内不得为官。”
“是,妾记下了,妾这就去办。”
上官婉瑜从长乐宫讨了主意,立刻就照办了下去。因为掖庭宫还有些东西要入册,毒酒也需重新调配,所以将顾氏赐死的日子定在了一日之后。
褚思雁笑着对自己的手下说道:“瞧见没有,之前还是一副菩萨心肠,怎么样,还不是立刻就要赐死了。顾氏也是,自己作孽,还连累了顾家满门。”
下面的宫女们也早已见惯了这宫里的冷暖人情,因而并未因为要赐死顾氏而如何唏嘘。反倒是讨论起那陈光耀长得如何。
“我瞧着那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别是中看不中用。”
“呸,要是不中用,顾氏能为了他把命也丢了?”
褚思雁不耐烦听她们聒噪,摆手道:“得了得了,那个医官只怕早就被拖出去打死了,你们还在这里嚼舌根。快去把太医院的胡太医请来,别回头耽搁了配制毒酒。桑月,这件事儿你盯一下。”
“是。”那名叫桑月的宫女应了一声,随后便去太医院将胡志高胡太医给请了来。
宫中调用毒物都是有一定章程的,此刻桑月将胡志高请了来,先说明是毒酒是给何人作何用,然后由胡志高写一个毒酒的配制清单,列明需要用的毒物、器皿,然后桑月把这个单子抄录一份记档。太医院那边也会留一份记档。
接着胡志高才拿着清单去药房取药,药房那里也会留下一个进出药物的签单。
随后胡志高需要在,至少两人在场的情况下制作毒酒。制好的毒酒交由专人保管。这件事褚思雁指派了桑月盯着,自然毒酒制好后,便由她保管在掖庭宫。
紧赶慢赶忙活了大半天,总算在晚上把这件事儿给办好了。桑月将毒酒当着胡志高和另一名宫女夏彤的面锁好,然后好生谢过了胡志高,亲自将他送了出去。
“真是不好意思,耽搁了您这么久。这个时辰只怕是不能出宫了。”桑月和胡志高一同出了掖庭宫,她站在宫道上抬头望了望天。那半轮月亮都升起来了。
胡志高倒也并不担心,说道:“下官去太医值宿的地方凑活一晚就是。桑月姑娘不必多送了。”
“那好,您慢走,路上小心点儿。”
桑月送走了胡志高,正打算回掖庭宫,却见一个人提着食盒急匆匆地走来。
桑月眼尖,瞧见是在建章宫做事的元宝。她停下脚步,笑着往那边问道:“大晚上的,元宝你这是在忙活什么?”
桑月与元宝本是老乡,况且元宝是宋安的徒弟,桑月心里也有意巴结。所以两人倒是也说过几回话,在这宫里算得上熟识。
元宝见是桑月,也笑着打了个招呼,说道:“这不是才从御膳房端了夜宵吗。你怎么也这么晚还在这外头?”
桑月道:“我才送了胡太医走。上面下了旨,赐了顾氏一杯毒酒。”
元宝听后微微咋舌。
桑月便顺势问道:“对了,这件事儿陛下知道吗?”
元宝道:“这宫里的事儿陛下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