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宜昏睡后又醒来,都已经入夜了。头不那么疼了,她就这么躺在床上,回想着关于春时的事。其实第一反应还是希望是别人在捉弄她,希望春时没有死。是啊,这个消息是经由别有告诉,自己连春时的尸身都还未曾见过,一切还显得那么不真实。
可赵长宜明白,那是真的。因为自己耳边再没有那欢快的声音,长宜姐姐,长宜姐姐的叫了。
“她们说你是失足落水,春时,真的是这样吗?”赵长宜闭上眼,眼中的酸涩与心中的悲伤,虽然都不猛烈,却像是钝刀子一样,在磨着她。
金玉颜的突然示好,本就有些古怪。自己要是不去赴宴,春时是不是就不会死?当时自己要是不让春时回去,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不,自己根本就不该让春时来到霁月殿。她在建章宫虽然辛苦,可自己步入后宫危险重重,她跟在自己身边……春时,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蜷缩在床前,侧首将脸埋进枕头,赵长宜咬着自己的手,无论是眼泪还是哭喊,都不曾叫人看见。
齿印在手上深嵌,不知何时睡去,却又堕入梦魇,冷汗淋淋地惊醒。
“主子,您怎么了?”听见赵长宜的动静,素问掌灯前来查看。
赵长宜抬眼看见素问,先是怔了一怔,然后才想起,现在是她在自己身边近身伺候。
赵长宜摇了摇头,虚弱地说道:“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素问忙把灯放在一旁,取了锦帕替赵长宜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赵长宜扭头望向窗外,问道:“什么时辰了?”
素问愣了愣,上一次赵长宜醒来也是这样问她,只是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是春时吧……
“回主子,才卯时初刻。您要不要再歇会儿?”
“卯时……不必了,点灯吧。我起来坐一会儿。都躺了这么久了。”
“是。”
素问服侍赵长宜起来,赵长宜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现在至少可以下床了。她坐在凳子上,看着素问一面点灯,一面问道:“太医说我究竟是怎么了?”
素问道:“主子只是吃坏了东西,现在这么虚弱,是因为之前吐得太厉害,又昏睡了这么久。太医已经开了药,主子安心调养就是。下午主子昏睡的时候,陛下也来看过主子,命太医为主子好生调养。”
“陛下来过了?”赵长宜对此全然不知。
素问点了点头。
赵长宜道:“那陛下有没有说春时的事怎么处理?”
素问道:“春时不是失足落水吗?要怎么处理?”赵长宜从素问的表情看出她的疑惑和惊讶。是啊,春时只是一个宫女,就算失足落水死了,陛下又怎么会过问呢?
看来唐韶敏说得对,后宫的事就该在后宫解决。或许对于秦桓来说,春时是死是活,他根本就不在乎吧。他是帝王,前朝还有忙不完的大事,后宫的这一个宫女,根本不足挂齿。
赵长宜想了想,对素问道:“等启锁后,你去建章宫请建章宫西厢的掌事姑姑钱小花来一趟。”
“是,奴婢知道了。主子这会儿可要用点稀粥?”顿了顿,素问又补道:“太医说,主子这段日子只能用些清淡的食物。”
赵长宜对此没什么异议,她让素问去拿了些稀粥来,然后她便坐在那里,一直等到钱小花来。
钱小姐从门外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她见着赵长宜,先是请安道:“奴婢见过赵美人。”
赵长宜苦涩地说道:“连你也这般称呼我了。”
钱小花面不改色地说道:“尊卑有别,奴婢可不敢坏了规矩。”
赵长宜张了张口,却只能叹了一口气。
“坐下说话吧,这里也没有旁人。只是希望你别再这样主子奴婢的了。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说会儿话。”
钱小花笑了笑,依言坐下,说道:“好吧,你既然还愿意拿我当朋友,那我们就好好说话吧。你找我来,是为了春时的事?”
赵长宜听钱小花那么说,微微笑了一下。但这笑容一闪即逝,像是那注定坠落的流星,她听到钱小花最后一句,便点头道:“是,我找你来就是想说说春时的事。”
钱小花皱了一下眉,说道:“我也听说了,春时不慎落水身亡。想必你也十分伤心。”
“怎么,你也相信她是不慎落水,溺水而亡?”赵长宜看着钱小花,像是要把她看出一个洞来。
“宫中人人都是这样说的,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
赵长宜顿了一下,有些气馁地说道:“我现在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内情,但我觉得,春时不会这么死。你也应该知道,她是江南人士,自小熟识水性。溺水而亡。你觉得这合理吗?”
钱小花正了正脸色,迟疑地说道:“也许……凡事总有万一。她来宫里这么久了,也许已经忘记了。”
“不会。”赵长宜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钱小花的话,“有些事一辈子都不会忘。况且她若落水,立刻大声呼救,昭阳宫里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一个听见吗?”
钱小花皱起了眉头,“长宜,你想要如何?”
赵长宜道:“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掖庭宫,我记得你和掖庭宫的人有交情。我想要看看春时,我想具体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遇害的。现在所有的事都是听别人说的,我不能全信。”
“遇害?”钱小花抓住赵长宜说的这个词,眉毛往上挑了挑,说道:“长宜,话虽有些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