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在阳光在照耀下,依然显得温馨而宁静。所有人都退下了,赵长宜一个人绕着圆桌走了一圈,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那碗药。
这是一碗治病的药,还是一碗要命的药?
赵长宜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沿着碗口画圈。但眼神微凝,却是想到了昨天夜里回宫路上的事。
昨晚从长乐宫出来,赵长宜已是身心俱疲。赵长宜坐着自己的小轿返回昭阳宫,但在半道上轿子却停了下来。隔着轿帘听素问回禀,说是遇上了贺婕妤,她请自己出去一见。
对于贺知君,赵长宜不甚了解。只知道她父亲是霍毅一党,但她入宫后却并不像霍金宵那样飞扬跋扈,反而有些避世。
她找自己做什么?
虽然已经很累了,可对方到底是婕妤,赵长宜不得不下轿相见。
“妾见过婕妤。”夜色中贺知君的面容有些晦暗不清。
“免礼。我早就听说过你,今日遇见,就冒昧请你一见。还请赵美人不要见怪。”淡淡的语气,像是东阑外的梨花。贺知君清浅一笑,伸手示意赵长宜到一旁说话。
两人沿着高深的宫墙一起走了一段。宫人们都遥遥跟在身后。
贺知君迎着那一轮明月,忽然开口说道:“从很早以前我就在想,陛下喜欢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呢?直到赵姑娘受封美人,我才恍然回过神来,原来那个人一直就在陛下身边。”
贺知君停下脚步看着赵长宜,苍白的脸色,虚浮的脚步,暗淡的目光。贺知君皱了皱眉,不太相信那个叫秦桓一提起来就微微含笑的人,就是眼前这个模样。
赵长宜皱了皱眉,不知贺知君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也爱着秦桓吗?所以叫住我来好好打量一番?
“赵美人近来的脸色可真差。”贺知君又继续向前走去。
赵长宜说道:“妾病了,一直在吃药。”
贺知君道:“是吗?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照我说,这宫里的人就是太过小心。一点小毛病也要吃许多的药。却不知道——是药三分毒。”
这句话仿佛是带着某种深沉的意味,赵长宜正在揣摩的时候,又见贺知君眼含告诫地看向自己。这便让那种朦胧的感觉坐实了。
赵长宜张口,但贺知君却比她先开口,“好了,今日见过赵美人,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愿。天晚了,我先回去了。”
匆匆几句。无头无尾,那人还是霍家一党。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今天再面对这碗药的时候,赵长宜却不得不迟疑起来。
想她自封为美人以来,与秦桓相处,心中无限甜蜜。于宫中之事,庶务管理,根本不曾上心。自春时死后,且观这殿中上下,谁人是可信,谁人又是可用。她心中全无盘算,但凭血气以一勇字务求查明春时死亡的真相。何其可笑!
现如今重头打量自己,重新盘算前路。自己决不能就这样莽撞地走下去。自己还要陪在秦桓身边,看他大展宏图。这九重宫阙,我既然选择了留下来,就一定要在这里立足!
赵长宜手握成拳,敲击在桌面。正此时,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赵长宜站起身来,就见唐韶敏走了进来,有些不安地说道:“主子,太后派人来搜宫。”
“搜宫?”赵长宜先是一惊,接着心头又是一喜——这样说来,太后是打算彻查这件事?
赵长宜赶忙走了出去,看见外面站着几名长乐宫的人。领头的一位是章丽泽章姑姑。
章丽泽瞧见赵长宜出来,先笑眯眯地请了安,然后说道:“最近太后宫里丢了件东西,让在宫里都找一找。还请赵美人行个方便。”
“丢了东西?”疑惑倏然而逝,赵长宜立刻笑着说道:“好,姑姑只管找就是。辛苦你们了。”
章丽泽挥手示意手下开始各处翻找,自己依旧笑眯眯地对赵长宜说道:“辛苦什么,都是为主子办事。若真要说辛苦,还是无忧姑姑辛苦。”眼睛微微扫了一下周围,“这会儿估计在凤仪宫呢。”
赵长宜了然点头,看来太后并非是挨个查探,而是要以雷霆手段,一举清查后宫。昨夜才表面要息事宁人,今日便以这样迅疾的手段查处,想必有人会措手不及吧……
同一时间,凤仪宫。
无忧皱着眉对常春道:“太后的猫儿丢了,叫奴婢们四处找找。常内侍你这样拦着我们是什么意思?”
常春拦在寝殿前说道:“这是娘娘的寝殿,绝没有猫儿。我看无忧姑姑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无忧挑起眉毛,笑了一声,说道:“有没有,总要找过才知道。”语罢便示意身后的人强行推门进去。
“我看谁敢!”众人还没推门,那门自己就从里面打开了。霍金宵大步踏了出来,扫视了殿前这些人一眼,说道:“太后要找她的猫儿,在长乐宫找便是,你们这些奴婢真是好笑,居然找到本宫的凤仪宫来了。”
无忧皱了皱眉,在见到霍金宵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这事儿是不能顺利了,当下回说道:“长乐宫都找遍了,没有。所以奴婢们才来娘娘这里看看。那猫儿认生,万一伤着了娘娘,岂非是奴婢们的罪过,娘娘还请让让,奴婢们进去找找就是。”
霍金宵眼睛一瞪,说道:“无忧,你可别在这儿给我倚老卖老。”
无忧脸色一肃,抬起头来,说道:“既然娘娘不肯配合,那请娘娘去长乐宫自己去找太后说吧。奴婢是奉太后懿旨行事,来啊,进去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