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成了顾名弘和沛馨郡主的这桩婚事,顾长生便深藏功与名,又安心做起了自己的顾家四小姐。时常琢磨些琴棋书画,没事再私下往老爹的书房跑一跑。自打她和顾国坤与顾名扬坦诚相待以后,顾名扬也可随意进出他老爹的书房,三人俨然成了一伙。虽平日里顾国坤和顾名扬话不投机处颇多,但顶多也就是斗两句嘴就作罢的事情。
每每顾国坤吹胡子瞪眼睛顾名扬偏十分冷沉的时候,顾长生都默默看天——这两位总在她面前这样儿,也真是够够的,怎么能比自己还小孩气呢!
这一日顾国坤和顾名扬从任上回来,仍于书房里相聚。顾国坤与皇上私下所聊事情极多,今儿便带回来一件新鲜的。原来顾国坤若是要找人相商朝中之事,自是门上清客等人,收做幕僚的,时常给他出出主意。这会儿,幕僚只是顾名扬和顾长生罢了。
三人往书房里一聚,顾国坤就边吃茶边说:“皇上打算兴女学,与我提了几次。”
这又是抽的哪边儿风?顾名扬和顾长生对视,再看向顾国坤:“为何突然要兴女学?”
顾国坤把手中茶杯放下,站起身来,背对两人,十分装逼道:“说是五皇子提的,给咱们大庄朝妇人些施展拳脚的地方。”说罢又转过身来,坐下继续道:“近些年举国上下皆太平,没出过什么大事。便是地方遭遇些干旱水灾的,治理得也快。我瞧着皇上甚是无趣,五皇子提到了点子上,勾起了他的兴致,才要这么办的。历代帝王,都想做出些不俗的事来,好载入史册,咱们皇上也不例外。”
真是无聊生出幺蛾子,顾长生又问:“即刻就要兴办起来了?”
“怕是不能。”顾名扬道:“我朝强大,上京繁盛,风气开放便不过如此。别说良家女子外出与男子游幸是为不齿之事,便是妓/女随游者,也是少见。多半还是男女之为大防,都要守着的。这会儿贸贸然做此番事情,势必会引出乱子来。”
顾国坤和顾长生皆同意此番论词,便又商讨一番,各出所言。最后顾国坤自做汇总,拿了再入宫中与庄穆帝细说。开放大庄朝风气并兴女学之事,还得慢慢来。没个三年五载,都不好突然生出女学这事来。
顾长生于书房与顾国坤和顾名扬说罢这些,不过还是悄悄回到高老太太的院子。这会儿已经到了年下,家中每人各添置了许多新衣,与此前两三年间不同的,这会儿全是色彩鲜丽华贵的衣裳。唯有阴氏要的素些,其他人皆艳丽装扮了起来。
雪棋拿了顾长生的几套衣服给她看了,又在她跟前比了一阵,道:“换下了素衣,如今这衣服穿着才精神呢。只是姑娘近些年长得快,这衣服也只能穿这一个年头。到来年,又都不能穿了。”
丝琴在一旁听了,笑着道:“便是能穿的,姑娘到来年还穿它?这衣裳首饰都是一年时兴一个样子,谁知道来年这京城里头又兴出什么来?你要计较这个,那可是白计较了。”
“原是我没有丝琴姐姐想得周全。”雪棋也笑着回了句,自把衣裳收拾起来,往厨里放了,又来问顾长生:“才刚姑娘又出去哪里?”
“我去哪里还要跟你报备了?”顾长生瞧着她,也是打趣道。
雪棋却道:“姑娘要是这么说,那就是跟咱们生分了,故意臊我呢。我还有话要跟姑娘说的,这会儿倒也不敢说了。”
顾长生笑道:“有话便说罢,我不过园子里到处走走,换换气儿。逗你呢,你又说我臊你。你又有什么事了,要与我说?”
“这事儿倒跟姑娘没甚关系,只是我想跟姑娘说说罢了。”雪棋见顾长生这般,便开了腔,并往顾长生炕前的脚踏上坐了,仰头道。
“你说来,我听听。”顾长生要了手炉在怀里抱着,低头瞧着雪棋。
雪棋低头想了一阵,才又抬起头来说:“我娘被撵出厨房也有些时候了,每日间打理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常年做着的全是杂事。我娘原就是被冤的,这一冤就冤了一年多,大奶奶怎的就不给我娘翻身的机会了?再说那张妈妈,但凡是个好的,这会儿厨房里也不能成这样儿。”
“成哪样儿了?”顾长生微皱了一下眉,看着雪棋。
雪棋吸了口气:“姑娘自是不知道的,我可瞧着呢。给到各房里的东西,她都有克扣。咱们这样儿的,亦或老太太和太太院里,她不敢怎么着。只是到了姨娘屋里,或是三太太那边儿,都不得量呢。平日欺负一些去要吃喝的小丫头,也是常事。只是有过以前那一回,这会儿都不敢大闹,怕都不落好。那张妈妈,这一年便吃得肥头费脑的,不知捞了多少好处。若是再这么下去,厨房可真成她张家的了。”
雪棋说得话怕是不假,但顾长生也听得出来,她是在为自己亲娘争利益呢。苦等了一年,她娘赵家的也没得翻身,又见张妈妈在厨房里呼风唤雨架子摆尽坏事也做了不少,必然是瞧不下去了,才跟她说的。
顾长生略想了一阵,开口道:“大嫂子不知道么?”
“谁个知道她知道不知道。”雪棋对家里的这个大奶奶实在没什么好脾气,置气地撩了这么一句,又道:“我只是闲操一颗心,又为我娘不值,心里气闷得慌,才跟姑娘说呢。也不是为了为难姑娘什么,姑娘也操不了这个心,迟早要嫁人走的。这家什么样儿,还不看大奶奶她怎么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