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上,方笑语与梁薄并排站着,城楼的那一头,隐隐的还能看到对方驻扎的营帐。
乍一看之下,也许会有人认为是梁薄带着方笑语视察城楼,因为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罪人。没有被绑起来,没有人看押,他就站在方笑语的身边,只不同的是,方笑语的目光看向远方,而梁薄在身旁默默的注视着方笑语。
梁薄有一瞬间在思考逃脱的可能性。也许是方笑语太过自信,所以放心的将自己放在他的身边,这也给了他可能逃跑的机会。但是他又很快的否认了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就算他能够逃了,可他的家人却逃不了。她就是看准了他不敢逃,因为有他的家人作为威胁,所以才会这样放心的不捆绑自己。如果他逃了,他的父母妻儿会帮他付出代价。
梁薄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一个为了小小仇怨而轻而易举背叛恩人的人,在生死关头,却依然放不下已经很久没有再见的父亲母亲,妻子与儿子。他甚至想念原本关系并不算太好的弟弟,想念那个小时候粘着自己,长大后却与自己无比疏远的妹妹……还有邻居家吃的一嘴油腻的孩子,和那条见了他就叫的大黄狗。
自从从老家搬入了京城,成了原本村里人羡慕的‘人上人’,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曾经在那个小小村落之中,活的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自己。
他们是梁氏一族的分支。与主家不同,他们的先祖因为犯了错,所以并不受主家待见。除了是同族之外。他与那位户部尚书根本就没什么交情。如今想来,就算对方看不起他又如何?就算受到了侮辱又如何?
抛弃掉这一段恩怨,他得到如今的地位,也没有借助他户部尚书的任何一点的帮助,他的地位,是凭着自己的本事,真刀真枪。一颗人头一颗人头累积起来的。
他为什么要在意那点小小的羞辱?不过是一次被赶出门的经历而已,再熬上几年。他早晚是独当一面的大将军,到时候,他站在朝堂上也会如同那位户部尚书大人一样的昂首挺胸。他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可以用自己的地位来恨恨的抽那位梁大人的脸!
明明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却因为自己那廉价的执念,让一切毁于一旦!
他原本是要让父母过好日子的,原本是要让妻儿为他而骄傲的,却因为一念之差,却只能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堪堪保住性命。
而他们是否真能保住性命,还要看这位方大小姐是否说话算话。
“你不杀我吗?”梁薄此刻只求速死。这样一点一点煎熬的滋味,比直接杀了他都要残酷。
“你就那么想死?”方笑语却不看他,目光依然直视着远方那个只能看到一个黑点的营帐。
“我不想死,可却不得不死。只有我死。我的父母、兄弟、妻儿才能活。这是你亲口与我说的。”梁薄完全猜不到方笑语下一步会如何走。原本这就是个报复性很强的人,什么杀刀琛,什么送尸首。这样麻烦的事,却只是为了打造一个让他全心相信的人,然后再尝尝被这个人背叛的滋味。
她原本根本不必这样麻烦,只要事先解除了孙秀赵三他们,又救出了周安和槐南,再加之钦差的身份和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她几乎就已经立于不败了。
方笑语笑了笑,指着前方流沙国的营帐。问道:“你猜,他们为何不攻占城门?对方强而我方弱,你应当为他们造出了如此假象,可如今他们却紧守阵地,并不像前些日子那般城下叫嚣,这是为何?”
“因为狐狼草原进攻流沙国,他们要回援。”梁薄面无表情道。
“可这些军队,并非是流沙国的军队,他们属于大周,来到此处的目的是为了骚扰我大承边境,他们怎会在意一个小小流沙国的死活?”方笑语却笑了。
“狐狼草原的人定会回国支援,去除那些人,剩下的大周军队也就二十几万人,他们深知仅凭这些人马,不可能与我大承交战而胜之,与其被人逐个击破,不如同进同退。”梁薄知道,方笑语一定早就知道这些答案,而她为什么还要再问他一遍,他不知道,但却不能不回答。
“是啊,所以他们留下一座空营,却如一根刺一般,扎在我北燕心尖上。这让我有些生气。”方笑语收回目光,不再去注意那些营帐,反而转过身来对梁薄道:“大周已经与西北开战,这一次,石将军或许会送给大周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咱们北燕也不能甘于人后,所以,本钦差也同样要送给大周一份大礼。梁将军,托你的吉言,流沙国很快便不复存在了。而大裕朝出兵拦截,这些残兵已经死伤十几万人。他们一定会再逃回来,届时,还请梁将军看一场好戏。”
梁薄眉头跳了跳,却不想接方笑语的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身为北燕的副将,在方剑璋、周安和槐南都不在的时候,他就是名符其实的北燕最高指挥者。但却因为沉迷于破解宝藏玄机,而对北燕的战事不闻不问,一切都交给了刀因去处理。
他知道狐狼草原攻打流沙国,因为刀因已经与他说了。这样的事瞒不住,也没必要去瞒着,但起初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他猜测方剑璋终究是活着逃出去了,所以在暂时没有退路的时候,只能求助于狐狼草原,却恰巧与他欺骗镇远军将士的话出奇的一致了。
所以他感觉到了紧迫,就更加想要挖出宝藏。而后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