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萧出争斗多年,虽是不死不休之局,可对比起这个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父爱的人而言,他甚至为萧出感到不值得,也为自己感到不值得。
如果早知道父皇的心思,很多很多年前,他就应该放手一搏。
他曾经有机会的。即便是再完美的人,也会有疏漏的时候。几十年的时间,又岂能没有过机会?
但现在,他却不确定了。
即便父皇吃透了生死,但如此淡定平静,他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所以,为了给大周打造出一个新的怪物,今夜,皇上便要亲手帮着萧入……将云王爷除去吗?”叶西辞斜眼看了云王一眼,却见云王没有丝毫的表情。
“萧入不过是那对贱人的孽种罢了。若是可以,朕当然更加属意自己的儿子。”皇帝的目光瞥向了面无表情的云王,道:“如果今夜你能杀了朕,夺取皇位,朕的江山,便不需交给一个孽种。如何?你何时动手?”
云王神情微凛。他在思考,思考他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父皇究竟在打些什么主意?
“怎的?如今朕身中剧毒,连动也无法动,你觊觎皇位多年,却连下手的勇气也没有吗?”皇帝皱着眉头,冷哼道:“你果真叫朕无比的失望。如此蛇鼠胆量,叫朕如何敢将大周江山放心交托于你的手中?就你,也配做朕的皇子!”
云王面无表情,紧握的拳头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可惜,他与老皇帝一个模子下来的,本身就多疑无比。老皇帝如此淡定自若,怎能叫他不再三思量。
他虽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的这个父皇,但却从不真的小看了他。
他心绪不宁,本能的排斥靠近他的身侧。
倒是方笑语却在旁突然笑了。她笑意妍妍的看向犹豫的云王,掩着嘴道:“王爷,倒不如叫我奉劝王爷一句,可万不要靠近皇上,否则,皇上暴起发难,王爷便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呢。”
方笑语看似提醒,但那神情怎么看都像是幸灾乐祸。
“朕身中剧毒,动弹不得,又如何能暴起发难?”皇帝依旧神情平缓,不曾动怒。
“如果皇上真的中了剧毒的话。”方笑语笑的揶揄。
老皇帝的神色突然冷漠了下来,进而将目光落到云王的身上,道:“景儿,不来扶父皇一把吗?”
云王冷漠的看着老皇帝,道:“父皇身体健朗,不必儿臣相扶,亦能起身。”
老皇帝突然便冷笑一声,随即一脚踢了被子,露出光溜溜的身体,没有半点掩藏,随后坐起了身,神情也无尴尬,随手便自一旁拿起了衣裳披上,哪还有一点点方才动弹不得的样子。
云王倒吸一口凉气,心道果真是好险。
别看他父皇说着他对他的举动欣慰的话,可毕竟是弑君的大事,若有机会,他绝不会放过他这个想要杀他的人,哪怕他是他的儿子也是一样。不如说那就更该死了。
若是他方才近前,难保不会被直接击杀。父子亲情在他们眼中,就如同起不了浪花的深海,深邃却一文不值。
所谓传承,根本不过是一套说辞。若是大周的江山只剩下他一个后继者,或许一切还有可商量的余地,但是他这个父皇,最不缺的就是儿子。
他有太多太多的孩子,少了蒙王,少了他根本就无法让他感觉到丝毫的痛楚。即便最后真的无法制造出一个强大的怪物来统领这个国家新的百年,但至少他可以根据他自己的喜好,从众多的儿子之中挑出一个合口味的亲自培养,将他培养成一个听话的新的怪物。
只要他不死。只要他还有时间。
没想到完全进入了圈套之中,云王开始思考今后的道路。
首先,是否能够从这里活着离开是当前的要事。
柳星竹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一是被发现了,二则是她背叛了他。
而看柳星竹此刻的状态,默默的站在了父皇的身后,他便知道,定是这个女人为了活命而背叛了他。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一切都是一场引他入瓮的阴谋。如果柳星竹的存在,她的身世,她的仇恨,她的不顾一切都只是叶西辞自始至终布的一场局,那么今日的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这一局,他输了。但是,还没有输得彻底。
就像父皇所说的,他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单枪匹马入宫,不会不做好防备便现身在此处。
外头的侍卫全都被他换成了自己人,他还有机会突围而出。
但是,看父皇的态度,虽然对他有一瞬间的杀意,却又似乎并不打算计较的模样。
他没有喊人,没有动手,只是安静的穿好衣裳,又坐在了床上,神色玩味的盯着他看,让他心中有些发毛。
怎么个意思?是要他打出去吗?还是如同猫戏老鼠一般,就是为了看他挣扎求存的狼狈模样?
不得不说,此刻云王心中的皇帝,就如同一个妖魔。在面对自己的儿子逼宫弑君时永远是一副淡然的神色,说着蛊惑人的话,叫人放松警惕,却可能将所有的恶意隐藏在皮囊下,随时给你致命一击。
他突然觉得,外头的那些被他调换过的侍卫也指望不上了。
对方既然刻意假装中毒引他进宫,逼他露出真实的嘴脸,那么必定是将一切准备的万无一失的。
在柳星竹背叛的一刻起,他就成了瓮中的鳖,任人宰割的鱼肉。他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