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愤怒已极,见到什么都像见到她。窗台上那一大从佛甲草,她平常最喜欢拿手去摸着玩,此时成了他发泄愤怒的武器,猛地砸到地上,发出绝望的碎裂声。
走过沙发时,他眼睛的余光瞟到那里有个盒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无心理会,踩着一地碎瓷渣,困兽般转了几个圈,终于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陈静言正在他所在大楼的顶部。吹面不寒杨柳风,为什么此时她觉得风那样寒凉透骨?眼泪一滴滴,跌落在手机屏幕上,映得一张脸虚浮变形。
这究竟是怎么了?她只记得外卖员的帽沿下,口罩将口鼻捂得严严实实。然后一阵眩晕,醒过来时,竟连内衣裤都不翼而飞,整个人以奇异的姿势被捆绑住,只是打了活结,用力挣几下就松开。当中过程,却完全想不起了!
她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盛桐,可当她拿起手机,点亮屏幕时,又是一个晴天霹雳!究竟是谁在整她?她被人迷晕后,那人用她的手机拍了裸照,离开时,又把照片传到f大学论坛上,然后特意留了网页给她看!
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分明是早有预谋!
她吓到尖叫,忙不迭关机,丢手榴弹似的丢到沙发上。下一秒,奔进洗手间,拧开冷水,劈头盖脑冲洗自己的身体。她甚至找了个刷子,不停地刷刷刷,完全都感觉不到冷,直至胸前皮肤都被刷破,渗出血珠来。
她扔了刷子,整个人无力地滑坐在地上,任由冰冷的水柱冲刷,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再有意识时,发现自己坐在高楼顶端,脚下即是万丈深渊。眼泪一滴滴,跌落在手机屏幕上,映得一张脸虚浮变形。如今她还有什么脸见他?只有一死了之!
一万个声音在脑海里叫嚣:“快跳,快跳,跳下去你就干净了!”但还是舍不得,至少让她最后再看一眼他的照片,看看他的脸!
抖抖索索开了机,那么巧,立即有电话进来。
“静言,你好吗?是我,许锦棠。”
那个永远温文尔雅的声音,在听筒另一头笑道:“前几天你室友不是托你问我,能否参加他们电视台的节目?
“真不好意思,这几天一直在忙,才从南京回来。就是上次那个昆曲会馆的项目,终于落成了,可惜你没去。
“刚抽空看了一下hedule。电视台想什么时候开始,下周三以后可以吗?我可能要那以后才有空,可以碰面先聊一下……
“静言,你怎么了?你在哭吗?
“静言,你在哪里?谁欺负你了?
“告诉我地址,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过来找你!”
二十分钟后,一件风衣轻轻披到陈静言身上。
“静言,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上海的夜景不错,有点像曼哈顿。
“你遇到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你知道,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帮你。我们是朋友,对不对?
“就算我做不到,我也愿意听。你可以把心里的不愉快统统倒出来,像倒垃圾一样倒给我。没错,我就是一辆垃圾车,把这些垃圾运到焚烧厂去,boom——烧个一丝不挂!
“怎么了?我故意说错成语,你都不笑,看来问题真的很严重?
“是你们吵架了吗?他欺负你?有没有violence?
“要么这样好不好,我们先从这里下去,然后找个地方慢慢谈?你吃饭了没有?肚子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也许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不要哭了,静言,你眼睛一直这样下雨,我都想给你打伞了!
“好吧,如果你还是只想哭,那就哭吧,让我们来看一下,眼泪会不会像电池一样,有全部用完的时候。
“……
“其实我小的时候,也这样哭过一次,印象特别深刻。都忘记是为什么哭了,也不记得为什么都没有家人、朋友过来安慰。只记得整个人都哭到抽搐,后面完全没有眼泪了,还在那里坚持干嚎,最后你猜怎么着?嚎着嚎着居然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什么事都没有了,除了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真的,还发亮呢!
“最近我打算做些有意思的尝试,因为新接了一个酒店,连带着把家具、灯具、餐具那些生活方式的元素都设计一遍。
“又去工厂打样,又去工地监督。跟那些工人一起干活儿。他们都是很坦率很直接的人,和他们一起吃盒饭,听他们聊天,都特别好玩!
“看着自己的想法在他们手里一点点实现,虽然不是第一天做设计,还是会觉得莫大的成就感。就像什么都能自己掌控似的。
“要不,下次带你一起去吧……”
许锦棠就这样一直兴兴头头地唱着独角戏,直到陈静言终于恢复了意识,抬起头看他。
“冷不冷?”见许锦棠只穿一件白衬衫,陈静言就想将风衣还给他。
“我没关系,”许锦棠止住她,高兴地笑出来,“你好点了?”
一听他问,想起刚才的惨事,不由得又嚎啕大哭起来。
许锦棠犹豫半晌,还是将手覆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没事,都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感情出现问题,但我一直相信《圣经》里的话: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静言,你这样聪明,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