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不敢发脾气。自己这个舅舅不同于寻常人的娘舅,想要让小家伙亲近,并树立做人舅舅的威严,怕是还有一段路好走。
依旧语气软和的拣着关心的事问了些,尤其是和李静文有关的,李景浩都听得特别认真,还好几次怕陈毓口干,给他续水——
李景浩年龄比之陈毓可要大得多,即便不是舅舅,一个陌生长者这般殷勤,陈毓也是一百个坐立不安。更何况李景浩的模样还尤其凄惨,不独眼里布着血丝,更兼嘴唇都是干裂的。
好歹觑了个空,起身告辞,李景浩明显意犹未尽,只站起来时,身体却是晃了一下,陈毓下意识的伸手扶住。
李景浩只觉胸腔里又酸又热,用力握了下陈毓的手,又似是想起什么:
“……成家要是敢难为你,告诉我。”
这世上就没有镇抚司打听不出来的事。不过一夜之间,陈毓和成家小七的纠葛李景浩就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不免有些不满——
他成家位高权重又怎样,自己的外甥这么优秀的却也是打着灯笼难找。成家真是敢难为他,自己这个当人娘舅的可是会第一个不答应。
又探手从背后划拉出好大一个包裹来:
“这是本朝历任状元的科考文章,还有他们给来年参加科举的家中后辈备考的题目,你拿去瞧瞧,看看可是有所得?这段日子只管全力备考,有什么难处也只管让人通知我。”
第一次觉得自己这镇抚司还真是有用,比方说手里的这些东西,就是下面监察百官的锦衣卫蹲人房顶无聊时,给弄过来的。
之前全被李景浩当成废物扔到墙旮旯里了,这会儿却被连夜整理出来,宝贝似的捧到陈毓面前。
陈毓大囧,却也只好接过,顶着李景浩满眼的希冀落荒而逃。
只到了楼下时,忆起李景浩憔悴的模样,终是不忍心,嘱咐陈铁柱送碗粥并些糕点上去。
陈铁柱懵懵懂懂的送上去,却发现自家老大竟是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忙要退出去,却依旧惊动了李景浩。见来人是陈铁柱,李景浩神情明显有些不悦——
之前可是听得清楚,陈毓竟然送了清消丸给陈铁柱——
可怜自己这做人娘舅的,不独没有得一丸药,便是连个“舅舅”也没听到叫一声。
陈铁柱吓得腿一软,边往外退边应声道:
“大人恕罪,是陈公子让我送来的,卑职以为陈公子是转告大人之命——”
说道一半却又顿住,心里也是懊恼不已——
之前不是还发誓要好好报答陈公子吗,怎么老大一瞪眼,自己就吓得什么都说了。老大的脾气最是难以捉摸,不会转头去收拾陈公子吧?
孰料李景浩脸色却忽然阴转晴,脸上的笑意似是无论如何不能止住,竟是摩拳擦掌:
“回来!我正好饿了,快端过来——”
因不知道李景浩爱吃什么,陈铁柱吩咐厨房的人每样都装了一些,这满满一托盘瞧着也委实可观。
陈铁柱倒不觉得老大会吃多少,毕竟印象里,曾经也上过一次糕点,只老大嫌太为甜腻,根本尝都没尝就让人端了出来。
眼下虽是听话的送了过来,却也做好了再端回去的心理准备
哪想到李景浩先端起粥一饮而尽,然后又把托盘上所有的点心一扫而空。
陈铁柱瞧着都替他觉得齁得慌……
李景浩心里却是得意的紧——外甥给了陈铁柱药丸又如何,可也孝敬了自己好吃的。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得到来自于家中晚辈的关心,李大人心里这个激动,这个兴奋哟!
对了,自己倒是收了外甥的孝敬了,好像还没有准备回礼呢。
忙不迭派人回家送信,很快,流水一般的礼物再次送往韩府,还俱是成双成对的。陈秀问了后被告知,这些物事全是送来让陈毓求亲用的……
至于陈毓,背了李景浩硬塞到怀里的包袱转身去了颜府,豪气干云的分了一半给刚从天牢里放出来的颜天祺,正好颜子章因颜天祺的事也赶了回来,听说这里面全是状元时文,还以为陈毓是吹大气呢,待随手一翻,登时就蒙了——
这孩子还真不是吹牛,这些文章有的自己也见过,还有的尚且盖着那些状元公的小印。只是既得状元,那个不是傲的紧?
毓儿这孩子竟是全给弄了来不说,还这么全乎。
那些状元公,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