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公主总是喜欢说做就做的,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一直一直的都是如此。闲寂了两天,在细心地修剪完一盆透着雍容华贵的盆栽牡丹以后,她终究还是忍不住放下剪刀,执笔写了封信,使人递到容郡王府上。
而后又领着一众宫人往永寿宫正殿去,见了太后也不说话,只是如幼时做了噩梦那般趴在太后的膝上,神色迷惘。
“怎么了?哀家的宁安被梦魇着了?”许久不曾见到孙芷妍这般脆弱的模样,太后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揪住了那般,心疼得透不过气儿。
孙芷妍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仿佛突然就找不到方向了似的:“祖奶奶……三皇兄要成婚了……”
一个自幼丧母,又与兄长感情深厚的公主仓惶发现至亲的兄长马上就要有一个自己的家了的时候,总是迷茫而无措的,并不是孙芷妍把这种感觉拿捏得好,而是,她心里真真是迷茫的。
哥哥要成婚了,那么她呢?
也同样在一群贵公子里挑选一个下嫁,为他带来无上的容光?还是如同惠阳公主那样,选择一个惊才绝艳,又风姿卓绝的朝廷新贵?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十几年,年岁渐长的如今就更加地令人纠结了。
“是啊,你三皇兄也是个大人了。”太后心知孙芷妍的迷茫,却不立刻与她分说,而是发出了满怀岁月的感叹。然后才抚摸着孙芷妍柔软地发丝,满是温柔的声音轻声说着话:“他将会有一个美丽的妻,还会有可爱的孩子,这会让他真正的成长,拥有足够宽阔的肩膀来为你撑起一片天空。”
太后的目光悠远,像是穿过了时空:“他还会是他,并不会因为他人生中增添或减少了什么人而减少半分你们之间血缘的羁绊。”
“宁安啊……你为何不尝试着和明泽一同期待那个开始变得与众不同的女人呢?”
孙芷妍到底是活了两世的,对于哥哥的成家立业其实并不会有任何抵触的心理,所以一开始太后说的时候,她只是安静地听着,心里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直到最后一句。
仅仅只是一句话,就轻易地打破了孙芷妍心中多年的结。
她为什么不尝试着期待未来那个将会变得与众不同的男人呢?正如她降生在这个世界之后,对这个世界满怀期望一样。
难道她最初的时候不知道封建社会的种种桎梏?
她日日担忧着遇上错的人,也不过是着相了罢了。从一开始,她选择在这个时空活着的时候,她就注定了要接受这些。
况且,她是谁呢?
她可是大燕朝最受宠的公主,就连皇后也不敢轻易惹她!
再次眨了眨眼,将眼中的迷茫眨碎,孙芷妍眸光清澈,抬头坚定地与太后说:“祖奶奶,请让宁安去看一看她吧。”
所谓的她,便是何语然了。
“嗯。”太后点点头,又道:“让晴姑姑跟着,好替哀家好好地照看你,也去掌掌眼,燕朝的亲王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这就是给孙芷妍许诺了,若是孙芷妍不喜何语然,太后会做主拦下这门亲事。
“诺。”晴姑姑屈膝,满脸笑意:“公主,老奴可要叨扰些时候了。”
晴姑姑这些年见得多了宁安公主这个年岁的孩子,大抵知道她们都是不自在与她们这种老骨头相处的。
“祖奶奶这是给宁安占便宜呢,何来叨扰一说?”解了心中的结,孙芷妍就活泼起来了,微微抿嘴一笑,俏皮得不得了:“我可是对晴姑姑的手艺想念的紧呢!”
当年她初到永寿宫时还想过用自己三脚猫的食补知识为太后延年益寿,却不知晴姑姑正是这方面的好手,不仅没有她插手的余地,而且还让她也享受上了晴姑姑的手艺。
孙芷妍如今能长得这样好,也是少不得晴姑姑的功劳的。
“前些日子我正办过百花宴,再办一次宴会到底是铺张了,不如就到表姐的诗会上去见见何家的贵女,也好看看她才华如何,祖奶奶以为呢?”孙芷妍皱了皱鼻子,心底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频繁办宴会除去会得了奢糜的名头,还麻烦极了,不仅要她自个儿统筹大局,小事上面也要时时照顾着,最是麻烦不过了,还不如找个现成的,也好让她出宫玩一玩。
“都依你。”拍拍孙芷妍的手,深知孙芷妍怕麻烦的性子的太后笑眯了眼,一时间眉眼出就透出了年轻时的风韵,添了岁月的恩泽以后,更显迷人了。
逝者已矣,太后从来都不限制孙芷妍与容郡王一家来往,甚至对于两者之间的亲近颇为赞同。
得了太后的允许,又递了信儿请自家表姐务必邀请了皇帝提供的贵女名单上的人,尤其点了何语然的名字。第二日便盛装出行,往容郡王府去了。
起初孙芷妍得知母妃身后的家族竟然是容郡王府时十分不解,年长以后才知道这单字封号的郡王位子其实只是一种荣耀和象征,其实与国公并无差别,只是告知世人,这一个家族曾经有过过人的贡献罢了。
双字的郡王才是享有封地的皇室中人,也只有双字封号的郡王的后代能够有诰命封号,而单字郡王的子女比之普通的贵女只是多了几分体面。
公主莅临,即使是在权贵云集的京城也是一件十分体面的事情的,孙芷妍的马车还没有影儿呢,容郡王妃就领这一众后宅女子在门口等着迎接了。
及至孙芷妍到达容郡王府,这群女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