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头是个有分寸的人,他知道就是凭这丝亲缘关系求于锦把孙子带上了天阳山,以他的资质也难成大道。他在凡人中有靠山有人看顾,尚且被人欺凌泼污水,到了山上,那些弟子个个修为比他高,当面没人说什么,背地里还不知会怎样对付他。
姐姐的身份虽能够震慑,但她原对亲人们看得就淡,前些年父母尚在时,她也没回过几回家,又能指望她对一个印象不佳,连面都没见过的侄孙子有多少情份在?
倒是趁她难得回一次家的机会,好生求她为这臭小子来几次结结实实的教训才好!
于锦转念一想,也明白了于老头的打算,她双手将于老头托起,发现自己对这个提议并不反感。
这些日子在天阳门过得太刺激了,偏她刚到此地,一切情况不明,一时也找不到离开的法子,只好每日在门里挨日子挨得好不辛苦。
这个身体只有二十年好活,便是她整日泡在雾灵泉中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何况,她不是原主,对天阳门并没有那么多感情,该说的该提醒的,她已经说到位,至于其他的,她一个连灵气怎么用都还在摸索的新手,又能帮上什么?
倒是于老头不了解原主,且他跟原主又有一层这样的关系,还找了个这么好的理由,她不答应都对不起自己。
她假作思索,暗暗观察于老头的神色。
于老头看她一直皱眉不语,还以为自己的请求令于锦很为难,不免有些丧气,正准备想个其他的话题将此事盖过,便听于锦答道:“我少时离家,现今族人多有不识,我在你这里的事,不可往外伸张。”
这是答应了?于老头大喜过望,连连点头:“我都听姐姐的。”
于锦微微一笑:“只是,我往后如何管教这混帐,你可不许插手。”眼神滑过还光溜溜的于是江,其中深意生生吓得他打了个寒噤。
于老头正要点头,却有点犹豫地道:“姐姐不会再脱了江儿的衣服……”
于锦一摆手打断他的话,严肃道:“这得看他了。”
于老头心中犯苦,但于锦板起脸的样子太有威严了,他犹豫半晌,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罢,罢!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一回打得他晓得敬畏也未必不是好事。
于锦意外地在原身的家里住了下来,她也懒得再跑一趟,取来传讯纸鹤将自己这边的事跟虚玉说了说,又找来于家奴仆里一个修炼过的低阶炼气士将虚御的尸体送上山,便开始了“闲来吃葡萄,无事戏鸳鸯。有空看话本,侄孙当沙包”米虫闺秀的幸福日子。
悠哉游哉的日子一过就是一个多月,这一天于府里来了个意料不到的客人。
虚元被于府下人引到池塘边时,几乎不敢相信那个歪着身子,以手支颐,时不时往鱼塘里撒点鱼食的女子就是那个莫测高深的天阳门第一高手。
于锦在于府暂居的事瞒下不瞒上,虚元毕竟在天阳门经营多年,且这些日子门里不得不倚重他,因此也早就知道于锦在这里。
于锦远远地瞅见虚元一脸如梦似幻地往这儿走,便拍了拍手笑道:“你怎么来了,是门里有事吗?”反正虚元肯定知道她的身份了,她也懒得继续端着,便仍歪在鹅颈椅上没起身。
虚元有些不大习惯这样的对话,先躬了躬身,规规矩矩地走到她面前方道:“掌门和各位长老让弟子代问老祖安。”
于锦有些起腻地摆手:“若没有什么大事就不必说了,告诉他们,我在这儿住得不错,准备多留一段日子,有什么事他们自己办了就是。”
老祖的意思是门里的事她撒手不愿意管了?
虚元是最清楚她底细的人,旁人听不出她的潜台词,他却能揣摩一二。他正在想该怎么把来意说出来,池塘里“哗啦啦”水花突地响得厉害,一个上身精赤的少年从水底钻出来,举着双手叫道:“喏,十四颗明珠,不多不少。”
于锦脸上的那抹笑意像变戏法似的藏了起来,她轻轻咳了一声,少年这才发现亭子里多了个人,忙收拢双拳,对虚元草草行了一礼,跳出池塘道:“我先去换身衣服,姑婆答应我的术法可别忘了教。”
这段时间于锦住这里的时候没少明里暗里观察过于是江,想不到他在外人面前骄横了些,待家里的仆役,尤其是老人,虽然态度仍不和顺,但并没有仗势凌人的恶习。而且去了城中暗访,关于于是江的恶性传闻虽不少,但没有一个能证实流言真假。估计是心存对原主的仰慕,他连于锦翻着花样的恶整都忍了下来,若他不是个至真至纯的人,那便是个大奸若忠的人。
见虚元目光奇特地望着自己,于锦脸皮再厚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又咳了一声,问道:“你可还有什么事?”
虚元神色一肃,突然整衣俯身,就要下跪,于锦惊道:“你这是做什么?”便要用术法将他托起来。
虚元似是料到她会使这一招,身子微微一倾,恰好躲过她的术法范围,把跪礼行了个结实方抬头,仔细一瞧,他的眼眶已是红了:“虚元多谢老祖救子之恩。”
“哦,你那儿子醒了?”毕竟是糊里糊涂地在灵知房里斗了一场,尽管有八成肯定自己没把人打坏,但她心里总记挂着,在这府里住的个把月,她就去探了两回。
现在突然听到好消息,叫她兴奋不已。
虚元眼睛虽红着,却忍不住露出笑意:“今日我得了老仆报信,犬子虽仍不能言不能动,但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