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屏叫叶青青拿了两盏灯笼放在尸体旁边看得更清楚,然后端详尸体面部,有轻微肿胀青紫,这跟一般醉酒死亡的人不一样的,这种脸色提示死者死因很可能跟窒息有关,这是陆锦屏得出死者可能被人勒死的主要理由,但是他需要寻找进一步的证据。
陆锦屏想检查死者的脖子。但因为死者很胖,脖子又粗又短,而且满是赘肉,看不清楚。于是,他把把手伸到死者后颈处,往上一托,尸体头往后仰,一层层挤在一起的肥肉便展开了,能够比较清楚地观测到脖子上的情况。
映入眼帘的是脖子右前侧一道淡淡的印痕,颜色很淡,除非仔细观察,不然不容易看见。最主要的是死者很胖,所以脖子上肥肉很多,层层叠加,把这痕迹给掩盖住了,因此没有人注意到。
陆锦屏翻开死者双眼,见眼球睑结膜有散在出血点,这是机械性窒息死亡的重要特征。
他又拿起死者的手腕,查看了一下指甲,有比较明显的紫绀。这也是机械性窒息死亡的特征之一。
陆锦屏指着死者脖子上那道勒痕,对周员外说:“我的推测没有错,你的女婿是被人勒死的,脖子上这一道勒痕就是很好的证明,当然还有其他证据。——你可以报官了。”
如果陆锦屏跟周员外说的是别的征象,他只怕并不能跟马上明白,但是脖子上的勒痕,这个一目了然,看得很清楚,所以周员外立刻便相信了陆锦屏的判断,不由又气又急,道:“原来是这样,究竟是谁害死我女婿,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我这就派人去报官,多谢爵爷!”
等到同州府负责刑狱的司法参军带着捕头、捕快和仵作赶到周家庄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
根据陆锦屏的提议,周员外趁着灵堂上的亲戚都到内宅去看小孙子的机会,让仆从将女婿的尸体用白布裹了转移到了旁边的一间厢房里等待衙门的人来查案。
同州负责刑狱的司法参军姓罗,罗参军进到厢房,看见陆锦屏在里面,赶紧笑盈盈快步上前抱拳拱手:“陆爵爷!”
陆锦屏拱手道:“拜见罗司法!”
罗司法忙微笑还礼说:“爵爷不必客气。”
陆锦屏这医博士是从九品下,最小的一个芝麻官,而司法参军是从七品上,官阶高过陆锦屏好几级,只不过陆锦屏身有爵位,他的开国县男可是五品,尽管这之前家业已经败落,没有人会在意他这个破落爵爷,但是现在不一样,陆锦屏当了官,尽管是最小的,而他身份发生变化之后,他的爵位当然就水涨船高,因此在衙门里倒也没有几个官员敢在他面前以上官自居。更何况大家都知道,冯刺史对他这爵爷也比较敬重的,而且他又是吏部侍郎高老太爷亲自推荐,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没有人在他面前敢摆官架子。
罗司法道:“周家管家跑来报案,说爵爷你验尸发现周家女婿庞岩不是醉酒暴毙,而是被人勒死的,所以报官。——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锦屏道:“周员女儿即将临盆,稳婆说有可能难产,最好叫个郎中以防万一,因此,周员外便叫我来了,我顺便来吊唁他死去的姑爷,在灵床上看见他姑爷庞岩面部肿胀发紫,我怀疑是被勒死的,经过周员外同意,我进行了简单验尸,又找到了几个勒死的证据。——你过来看看。”
说罢,陆锦屏走到尸体旁,翻开死者眼帘给他看死者眼球睑结膜散在出血点,以及手指甲的紫绀,又托起死者后脖子,让他查看了脖子前右侧淡淡的勒痕。
跟来的几个仵作也都上前看。一个老仵作仔细看了之后连连点头,对罗司法说:“没错,爵爷说的一点都没错,的确是勒死的。”
罗司法很是惊讶,赞叹道:“想不到陆爵爷对验尸也如此在行?本官自愧不如,说实话,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
陆锦屏笑了笑说:“其实,我们学医跟验尸有很多相通之处,所以验尸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困难。”
罗司法转身对捕头道:“既然这是谋杀案,那就由你负责侦破。——衙门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命案限时五天必破,如果五天破不了,可是要受到责罚的。我也无法维护与你,听见了吗?”
同州府衙门的捕头姓熊,长得也跟一头黑熊似的,膀大腰圆,脸庞黝黑,伸出手掌跟蒲扇似的,说话瓮声瓮气的。
此刻,这健硕的熊捕头却愁眉苦脸低头瞧着地面想心事,似乎没听到罗司法的话。直到罗司法叫了两声之后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点头哈腰说:“听到了,罗大老爷,小人一定尽力抓捕凶犯归案。”
罗司法脸色阴冷,说:“不是尽力,是一定!抓不到凶犯,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是知道的。好了,天色不早,本官要打道回府了。”说到这转身望向陆锦屏,脸上立刻换了一副笑容,拱手道:“陆爵爷,多谢你及时帮我们发现了这桩命案,你验尸方面很有才能啊,佩服佩服。”
“多谢罗司法夸赞,如果这桩案子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啊,”罗司法闻言笑呵呵拱手道,“这案子交给熊捕头,只不过,他有勇无谋,要是他能得到爵爷你的指点。那也是他的造化。呵呵,我就先告辞了!”
罗司法担心走夜路,看着太阳落山,也就不再停留,因此急匆匆地交代了任务之后,坐车返回同州城去了。
陆锦屏将他送出了房门,由周员外送出门去。
陆锦屏返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