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书吏忙点头哈腰惶恐的回答说:“那天晚上是小人开的门,也是小人做的登记。”
“当时的情况严重吗?”陆锦屏问。
几个人忙赔笑说:“我们是衙门医馆的学徒,多少懂一点医术。她的伤势看样子还是很严重,一直在不停流血,断骨都穿出来了,只不过,伤到小腿上,出血也不是很多,应该不会危及到生命。我见她来的时候神志都还很清楚,对我们还傻笑。”
“是你们处理的伤口还是送进去处理的?”
“是送进去的是,黄大善人叫他侄儿黄郎中来救治的。”
“我们进去,去把黄大山人叫来。”
那书吏赶紧答应,一路小跑跑进去叫人去了。
在老书吏陪同下,一行人走进了院子,陆锦屏看见院子里稀稀落落的有些乞丐和老人,或者坐着,或者站着聊天,看见他们进来都好奇的目光望着他。
陆锦屏道:“你不是说收治的人很多吗?怎么就这十几个?”
“是挺多的,医治之后就撵走了,不然他们会赖着不走。”
陆锦屏好生看了那些老人和乞丐几眼,又对老书吏说:“我看他们精神都挺好啊,也没像大病或者受了什么重伤。”
老书吏老脸一红,说:“爵爷说的是,我们马上让黄大善人进行一次检查,凡是已经好了的马上撵他们走,不许再停留。”
陆锦屏说:“悲田坊是朝廷拨付用来救助帮助救治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和生病受伤的乞讨流浪乞讨人员的,这笔钱有限,有限的资金要用在刀刃上,不能够随意扩大救济范围,以避免分散了资金,使得需要救治的人得不到及时有效的全面救助,你们是入口关,要把好这个关。”
几个书吏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说:“听从爵爷吩咐。”
正说着,里面跑出来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上来之后哈着腰,等到熊捕头做了介绍之后,赶紧给陆锦屏作揖,说:“小人不知爵爷亲自到悲田坊来查看,没有出迎,还请爵爷恕罪。”
陆锦屏说:“你们经常到我医馆的药材仓库领药,可是,我没到你们悲田坊来看,今天还是第一次来。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医馆的事,是有个案子,我根据冯刺史的批示协助罗司法办案,特意来调查一桩命案,有些问题要问你。”
黄大善人连连答应哈着腰,说:“小人,一定如实回答。”
陆锦屏环视了一眼说:“这里是你负责的?”
“是,小人原先开的一个粥坊给逃荒逃荒要饭的人一些救助,朝廷见我这儿粥坊开得还不错,于是就把悲田坊放到我这,原来白天放得城外庙里的,不是很方便,距离太远,所以就放在我这了。小人从小信佛,知道慈悲为怀,也想积些阴德,因此很乐意做这种事情。只是小人有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做得不是很周到,还请爵爷多多指点。”
陆锦屏说:“三天前有个女乞丐被马车撞断了腿,送到这来救治,前院有登记,你们当时是怎么救治的?”
黄大善人忙从老书吏那接过登记簿仔细看了看说:“哦,是这个人,我有印象。当时来的时候是深更半夜了,我被叫起来,看是骨折,就赶紧把我侄儿叫起来处理。我侄儿是个郎中,看完之后就给她包扎,包扎好伤口准备安顿她休息,但是这乞丐却非要离开,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她自己抓了一根拐杖从后门出去了。”
“她一个受伤的人,你们就让他这样走了?她的伤口包扎好了吗?”
“包扎好了的。上了夹板,用绷带缠了的。我们养病坊不是监牢,来这的人都是来去自由,不能强行把人家留下的。她既然要走,我们也不好阻拦,虽然我们跟她说了,她的伤情很重,要是不好好治的话,别说一条腿可能会断掉,甚至还可能会化脓,有生命危险。我们这么说了,她不听,——也不是不听,她是听不懂,是个傻子,非要犟着走了。”
陆锦屏的视线转向那老书吏。
老书吏陪着笑点头说:“是呀,我们悲田坊只是收治,他们如果要自己走,那谁也不能拦他们,黄大善人说的没错。”
陆锦屏道:“那好,你们去把当时给这位乞丐救治的那个郎中叫来,是你的侄儿对吧?”
“是。”黄大善人吩咐侍从去叫人,然后接着陪着笑解释,“我这侄儿在前面巷口开了一个医馆,他医术还行,比较擅长金创和接骨。而且心肠不错,这边只要有一个病人打声招呼,他就会赶过来的。”
很快,黄大善人的这位侄儿黄郎中便赶来了,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陪着笑对陆锦屏说:“爵爷大名在咱们同州可都传遍了,你的医术可真是高明,高老太爷女儿那可都是病入膏肓的人,全城郎中都看完了,还请了皇宫的太医来看,还是没有看好。我也曾去给她看过,束手无策。可是听说是爵爷您几天时间便把她的病治好了,愣把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这样的医术可就算皇宫太医都是自叹不如的。”
陆锦屏没有想到那件事情居然在城里已经传遍,当下笑了笑说:“不说那些,今天我们来,是来调查三天前一个女乞丐被马车撞断了腿,听说是你收治的,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黄郎中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指的是哪一位病人。旁边的黄大善人赶紧把手里的登记本递过去,说:“就是那个傻子,傻乎乎的那个女乞丐,腿右腿被压断的那个。半夜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