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动静不小,康熙彼时还未就寝,坤宁宫寝殿亮如白昼,施施然放下书卷,康熙抿了口茶,越想越乐,自顾自笑了会,转头道:“这孩子只怕是气狠了,这么些年,鞭子抽到井虎身上还是头一回呢。”
冰凝躺靠在床头,专注比划手中一枚黑白色的玉,漫不经心回了句:“虎子功夫好,在冰窟里待一晚也没事。”
康熙嘴角一抽,不由想起井虎去年立下大功,就是在寒冬腊月。他当时孤身潜入敌方腹地,获得沙俄数个据点的布防图,那期间他泰半时间都是在雪地里露宿,就算有储物袋带了御寒之物,在敌军眼皮底下又怎么敢用。而那时战事陷入僵局,沙俄凭借据点的袭击飘忽不定反复无常,井虎的提议谁也没把希望寄托于此,没人想到这个当时仅十三岁的少年只两个月就给摸了个底朝天。
想到这,康熙不由感概:“连井虎都找不到,李明可真会躲,看来他秘密还真不少,只怕身份也不简单哪!”
冰凝忽听他提及李明,放下手中玉符,奇道:“你不曾调查过?”
“没。”康熙摇头,起身缓步靠了过去,李明来历本就奇特,最大的秘密已在他掌握,哪还想过其他,更不会想到有一天皇后会助他离京,事先更是毫无预兆。
“看来他当真要和京城断绝往来了,我还真小觑了他。”他以为李明重情,太子曾在他耳边嘀咕过不少次,说李明自己不生孩子反倒扒着小六不放,现在看来,或者不生孩子的原因也不简单。
“既然要走,自当断得干净。”冰凝不觉得李明的作为有什么问题,当然,对于虎子坚持找人的行径,她也不会干涉。
康熙闻言神情微变,勾起心事来,想到皇后在畅春园除了开始几日陪他游逛,之后就经常紧闭房门不知忙活什么,回紫禁城后更是忙碌,保成这几日也念叨不知道额娘忙些什么,心中顿生不安。
“这是什么?”康熙极力拂去脑中杂念,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去拈她虚握手中那枚两指见宽的黑白玉。
冰凝刚要收起被他拿了去,也不在意,只淡声道:“是枚玉符,给保成的。”
康熙眼睛微眯,仔细打量,黑白分明的玉料不很常见,尤其是颜色这般透亮的,刚才那玉符经过细致雕琢,神圣庄严的纹理巧妙融入极致的黑白之中,细密的纹络隐约可见一抹透色犹如有了生命力一般缓缓流淌,让人心生敬畏,神秘莫测。
“你这些日子就是在忙这个?”
得到肯定的答复,康熙轻哼,袖子一挥,握住玉符的手负在了身后,直勾勾盯住冰凝:“那我的呢?”
冰凝愕然,随即眸子里溢出一丝笑意,唇角微扬:“这个不适合你,你的过些日子就好了。”
康熙被她这么一笑,顿时脸热,又有些恼怒,半响不知道摆什么脸色,最终板着脸将玉符还给她,轻咳一声:“也别太累了,我不急,夜深了,快歇着吧。”
说罢,将她往里推了推,然后快速钻进了被窝,闭上眼,还觉有股视线萦绕在面上,脸庞阵阵发烫,不自在的背转过身,忽觉一暗,知是皇后闭了月光石,不自觉心头一松,睡意也慢慢涌了上来。
第二天醒转,怀里温凉的娇躯软软贴靠着,想来是他睡梦中恍惚间将她揽过来的,康熙凝视那如画般清雅的丽容,心中又酸又甜。
闭眼暗叹一声,小心起床走出帐幔,示意宫人轻声,但刚亮灯没一会,就听得身后动静。
冰凝支起身来,声音轻飘飘的:“几时了?”
“怎么醒了,这才寅时,再睡会吧?”康熙见她分明还困呢,不由奇怪,又怕冻着她,忙过来捡起滑落的锦被想裹在她身上,却被她躲开了,问:“今儿大朝,保成也要退朝后才来,你今天有事要忙?”
冰凝忽视身体传来的无力感,瞥见康熙微皱的眉头,正色道:“我要早点起来给你做玉符,你不是很心急吗?”
那眼里分明蕴含了戏谑的笑意,康熙愕然瞪大眼,怎么也没想到皇后竟然会打趣他,然而,很快的,他就体味到话里那些许的揶揄宠溺,那语气,分明和她对着保成一般无二,脸色顿时变得紫红。
甘珠领着宫人在外头伺候,正奇怪里头怎一直没听见传唤,突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刚要探头,一阵清风袭来,目光所及的明黄色令她慌忙后退一些跪了下来,手头捧着几套头面首饰险些被摔翻。
康熙简直是落荒而逃,梁九功紧随其后,凭他的定力自然不会大惊兄,心下里悄悄揣测着,奈何皇帝没有表示无从猜起,直到御撵将近时中和殿才听得一声似问似自言自语:“皇后这么早起,难不成有事要办?”
梁九功一怔,随即忙近前一步小声道:“启禀皇上,奴才听说,好似皇后娘娘对大阿哥大婚很有兴致呢,明儿就是大阿哥大婚,今儿抬妆奁,宫里这两天正热闹……”
康熙大奇:“当真?!”
皇后性子冷清,这宫里除了特别的几个,没见她对谁上心过,和保清话都没说过两句,阿哥们请安基本只在坤宁宫外磕个头,除非是保成带几个小的进殿,他还以为就算是保成大婚,她只怕也是兴致缺缺呢。
梁九功和坤宁宫是很熟悉的,不由笑道:“正是呢,今儿一早,甘珠捧了好几副头面候在外头,说是要赐给大福晋的见面礼,娘娘说好一早就要张目的。”
康熙更觉奇怪,不过这会就要大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