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腊月里,御史府一改往日的沉寂,变得热闹起来。
家中一大家子人,衣食住行,人情往来,忙得吕氏脚不沾地,莫颜想和娘亲说一会儿话,吕氏才坐下了不到一刻钟,肯定有丫鬟婆子找上门。
吕氏陪嫁有庄子,铺面等等,每年到了年底都要盘点,结算盈余,往年还能有点闲暇时间,今年家里人都在,总要多置办一些衣裳鞋袜,棉衣等,还有过年的各种礼品,林林总总,琐事缠身。
莫颜也没闲着,这几天,她负责带着全家人到京都的街道上转悠。爷奶曾经来过京都,但是二老总以为自己是庄户人家的泥腿子,走到朱雀南街这种繁华地段,特别没底气,担心给莫中臣丢脸。
“爷爷,您的烟袋锅子都坏了,上面用碎布头包着,不如咱们换新的吧?”
朱雀大街繁华,众人的目标比较大,之前带着家里人看过一次,大伯娘,三婶还有她的大堂嫂朱氏,看到胭脂水粉一小盒竟然要几十两银子,连连摇头,吓得不再进去了。
莫家不是买不起,只是家人在村里,过着平头百姓的日子,习惯了,认为这些昂贵的胭脂华而不实。朱雀南街是大越京都的中心,周围环绕达官贵人,普通百姓是不会来这边转悠的。
见亲人们恹恹的没精神,莫颜反思,她没有考虑到家人的心情,好心办了坏事。为了弥补,她吩咐车夫带着众人一起去了西城。
西城是百姓们人家居住的地方,也有一些富贵人,这边的铺子要廉价得多,所售出的东西样式新颖,质量也很不错。爷莫守仁没有什么爱好,辛苦一辈子种地,就喜欢抽一口烟袋锅子,京都的烟叶子样式多,莫颜买了一些,让爷爷回去都尝试一下,若是有喜欢的,以后再多买就是。
“颜颜,这烟袋锅子跟了我二十年,就是舍不得丢。”
莫守仁低着头,一手抚摸着烟袋锅子,那是当年莫中臣中举之后,他到县里送儿子去京都赶考,县里一个员外送的。当时有很多东西,珠宝首饰,绸缎银票,莫守仁只拿了这个最普通的烟袋锅子。
“爷爷,您看着边上都坏了,不如换个新的,您再用个二十年。”
莫颜从心里往外,对家人感到亲切。她的外公是曾经的帝师,外婆也是高门嫡女,印象里,她陪着吕氏回娘家的次数很少。现在外公已经告老还乡,在汴州城附近居住。
“好,就像颜颜说的,爷爷还能活个二十年!”
莫守仁心里美滋滋的,他今年已经近五十岁,若是再活上二十年,人生七十古来稀,那就是长寿之人。以前来京都,孙女对他很冷淡,他还是有些伤心的,没想到莫颜能有如此变化。
对家人,莫颜一向大方。当时离开泸州匆忙,慕白的银子没赚上,她手头的银子不多,今日陪着家人买买买之后,明日就得约赵桂花,二人是“好姐妹”。马上过年了,按照以往惯例,对方怎么也要有些表示。家里人没有什么需求,也不好意思要东西。莫颜察言观色,见奶奶,大伯娘她们女子更喜欢首饰,便带着中人到银楼里,挑选了一些钗环,临出门,吕氏给了银票,足足够用。
染发坊在腊月初八这天开张,虽然预料到年前生意火爆,可火爆的程度,远远超出了预期。毕竟是自己的店铺,莫颜仍旧忍不住在一大早出门,她坐着马车在朱雀南街,顺便随大流,看看铺子的情况。
时间还早,门外排了一大溜儿的长队,墨冰下了马车一打听,几乎都是官宦人家府上的丫鬟婆子,询问才得知,替他们家的老爷夫人排队,等差不多时间,在派人回去送信,还有人想要提前预定。
一直到辰时正,铺子开业,掌柜赵伯在鞭炮声中揭下了牌匾上的红布,露出几个气派的烫金色大字。染发坊的开张仪式很简单,甚至有些简陋。这是莫颜自己的意思,打开门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节约时间,之前用了月把日子造势,一传十,十传百,染发坊在京都的官家已经流传开来。
“小姐,奴婢下去和一个丫鬟聊了几句,她是户部侍郎季小姐的贴身丫鬟。”
季粉蝶为人低调,不是很爱交际,莫颜记得在西园诗会的时候看见她一次,季粉蝶就沉默坐在一旁,万年背景板,很不引人注目。
“哦,我想起来了,她头发有些黄。”
不知道是营养跟不上,还是天生如此,季粉蝶的头发是栗子色,对于以乌发为美的大越,是一个比较大的缺陷,所以季粉蝶一直很自卑,以前曾经喝过很多汤药,试图改变发色,都未见效,这次得知染发坊的神奇,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而来。
“她的丫鬟说季小姐就在胡同口的车马行,这边排队有了消息,她马上出现。听说,天不亮就过来了。”
大越女子以乌发浓密柔顺为傲,但是天生能有好发质的人不多见,头发长了,缺乏营养,经常会出现干枯,分叉等现象,染发坊未来会把头发护理作为一个主要的项目。
“嗯,我和她不熟悉,就不过去闲聊了,每年过年前后,集市上有人杀残牛,咱们过去看看吧。”
上次给暗三缝针之后,准备的羊肠线就所剩不多,莫颜第一次做羊肠线,浪费不少,这次她有了经验,一直想找合适的牛肠子。
“暗三的伤势恢复得不错,年后应该就可以正常活动了。”
墨冰点点头,当初她差点失去信心,暗三伤势严重,失血过多,而且中了毒。若不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