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我知你不会武功,如今唯一之计,便是趁着马车拐角的时候跳车逃生,若是运气好我们便不会被发现,能逃过一劫。若是运气不好……”我不敢继续说下去。
但精卫却紧紧握住我的手,“若是运气不好也无妨,精卫跟随夫人多年,死后入了黄泉,来世做一双姊妹可好?”她的眼里闪烁着泪迹,但饱含着的却是从容。
我淡然冲她一笑,“蠢丫头,我们才不会这么容易死掉!”
不再废话,我和精卫携手钻出了轿子,听着后面嘶鸣不已的马儿,我知道我们再也多耽误不得半分。而拉着我们车马的马,虽马腚上全然都是伤口,可为了逃命,我只得狠心再次狠狠扎了进去。
离那拐角处不远了,一边是山壁另一侧是塌陷的沼泽。我与精卫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相视一笑,待马车拐弯后猛然往那沼泽之中跳了下去。马车奔腾而去,少了负载,它应该跑得更快些了罢?而我则与精卫染了满身的泥浆,靠着路坎屏息听那车马远去。
片刻后,三五个轻骑踏着泥浆呼啸而过,我知,他们是追马车去了。我与精卫不禁又笑了笑,两张泥脸在雨地里散漫开来。
可,到底这儿是不能再多待下去的,我们的马儿受伤严重,想必不多时他们就能追上,若是追上了,想来我们也没得什么好果子吃,故而我与精卫只待那马蹄声远去后,便匆匆忙忙往附近的小林子里一头扎了进去。
幸而是在下雨天,这么大的雨,即算是有脚印子,也被冲掉了罢!我与精卫顾不得抹去脸上的泥泞,眼睛都被雨水冲刷得有些睁不开,但我们丝毫不敢懈怠。活命的关头,谁都不敢轻易放慢脚步。
也不知狂奔了多久,我只记得我与精卫翻过了一座小山,再看不见来时的路是如何模样。只跑得实在是再难迈开半个步子了,我方靠着一大树歪了下来,精卫也并肩同我靠着大树,问道,“这下离原本的路也远了,夫人,我们还能回咸阳吗?”
“此话说得不中听!”我吃力笑道,“不过是偏离了原本的路而已,只要我们两个活泛些,不怕找不到去咸阳的法子。一旦到了咸阳,那就还是我们的天下。”
精卫笑了笑,“夫人说的是,是我太杞人忧天了。”
雨势比我们逃跑时小了不少,可天色也随之暗了不少,不是乌云压天的那种暗,而是乌云散去之后,夕阳且退的暗。我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心里颇为苦涩:来的路太顺利,回去的路就少不得出点儿什么幺蛾子罢?只是,目前这局势,是否也忒咄咄逼人了些?
我暗叫苦不迭,可我不敢表露出来,到底还有精卫在,我若是表现出颓废模样,恐怕她也会觉得沮丧的。
迷蒙的毛毛雨还在下着,我与精卫休息了片刻,互相搀扶着复而往前。
走了一路,甚至连那雨也渐次停了,湿漉漉的雨林里,渗出阵阵泥土的芬芳,和雨后草木特有的清新气味,闻着教人神思清新了不少。夜色凄沥沥淋了下来,浇黑了山林,勾起了虫鸣。我和精卫再不得前进半分,只得暂且想法子休息了。
找了一颗颇为粗壮的大树,我抓着枝干攀附了上去,精卫笑我似个猢狲,但她也只得跟着我一起往上爬。
入戏囫囵休息了一夜,也不曾听到兵马声音,我与精卫按着朝阳辨识方向往大秦的大致方向追寻赶路,我与精卫都不曾带着吃的,休息一夜以后依然是饥渴难当,渴了便捧些雨后的小水洼里积水,饿了以精卫和我童年顽皮是在外吃的野草和野果摘了充饥,甚至偶尔会挖些白嫩的新生树根。
如此走走停停约莫走了两日后,我与精卫早已颓圮得和乞儿无异,脏兮兮破烂烂游曳在山林间。先前几日还能互相言语调笑几回,可如今两人却是再难开口调笑半句。精卫甚至在日间摔了一跤,滚着也不知是挂到了哪儿,手臂被枝干划开一大道口子,她替自己简单包扎了,方才继续上路。可惜那原本玉绿色的衣衫已经被泥泞染得看不出颜色,血迹只把那原本就脏兮兮的衣物染得愈加暗沉了几分。我虽心疼精卫,可到底别无它法。
又是即将入夜时分,我和精卫依旧攀爬上了树端,精卫面色平淡的看着我,嘴里叼着半根松枝咀嚼着问道,“夫人,你说,我们真的能到咸阳吗?或者,我们能不能到大秦都未可知……”
我抓了抓痒得不行的头发,苦涩一笑,不再答话。
时至如今地步,我却是再不敢下任何保证了。信誓旦旦又如何,这现实总比我们想象中的要艰难太多。
山野之间,陆陆续续的有了狼嚎之声,我已不清楚我们是否入了山野之腹。狼,我是不怕的,但愿莫碰上大虫就是了。当日那猛虎厮杀人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厮凶兽,碰上了怕也只有毙命的下场。
夜色沉寂下来后,我迷迷糊糊的也就睡了过去,精卫面色有些潮红,我入睡前摸过她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烫,想来是淋了雨又受了伤,一路上饥着也没个饱的时候,怕是熬坏了身子了。
夜半时分,我莫名的做了一场噩梦,明明山林露寒,我却生生憋出一身的汗来,起来时复又摸了摸精卫的额。她烧的更厉害了些,可她却白日里一句也没透露过不舒服,我知她是强撑着身子骨儿,可长久下去,必然是死伤的结局。
对着夜空,我惆怅着叹息着,眼里却情不自禁泛起了热泪。我从未有过如此的被孤立感和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