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便未说下,只看着明思。
原来是此事放不下,也在人之常情。明思瞬即了然,“嗯。我会想办法帮你看看。若寻到人,我会送她到元国。他日你便到那里接她便可。”
明思语声很是平静,神情也无半丝厌憎不耐。
该说的说完了,秋池静静地看着她,神情渐渐怔忪。一阵风来,拂动他的耳际的垂发,轻飘飘地飞起些许。
两人的衣袖也被吹动,朝着一个方向卷起,猎猎微声。
明思也静静回望他,半晌。明思方欲开口。
秋池却突地轻声缓缓,“ 偶听松梢扑鹿,知是沙鸥来宿昭。稚子莫喧哗。恐惊他。俄顷忽然飞去,飞去不知何处。我已乞归休,报沙鸥——”顿住,深深凝视,语声低沉。“我已乞归休,你可愿同报沙鸥?”
“我已乞归休,报沙鸥。”——这首小令他竟然还记得……
明思神情蓦地一僵,霎时心如重锤!
这是她回应他那一晚,她故意写给他看的……
同报沙鸥……
这一刻,明思只觉心里似酸似涩。望着秋池那一双似海深沉又带着一抹隐隐祈盼亮色的星眸,她说不出话来。
秋池眸间的那抹亮色一丝丝的黯淡下去,星眸顿似暗海沉寂。唇边却露出了轻轻笑意,语声也平静了,“我不过随意说说,你不必当真。”
明思胸口闷得紧,却依旧不能接话。
秋池忽地上前一步。噙了一抹笑意,语声温和。“你莫要多想,我如今也已想明白了。他确是强过我,你若喜欢,日后就同他好好过。”
明思没有办法说话,甚至连点头和摇头也做不到,一丝热意涌上了眼眶。
秋池唇角的笑意却慢慢消失了。
一双眼凝视着明思,似要将她看到自己最深入骨髓的那一处,半分也不忍少看。
他忽地低声,极轻极轻,“明思,我怎把你弄丢了?”
想过只问那一句,若她不肯,便再不多提半句。
可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还是说出了口。
我已乞归休,报沙鸥
这一句太轻太轻,轻到几至不可闻,轻到恍若最轻的风也能吹走吹散。可这太轻的一句中,实在有太多的百转千回,太多的纠结沉痛,让这一句又变得极重极沉极痛,连风也不忍吹散。
明思胸口瞬间胀痛,再也不能看那一双眼,只能垂首,唇咬紧。
“我想过要好好待你的。我明明知晓的,再不能有一个女子能让我这般安心,让我这般快活——”秋池凝视着她,轻缓低声,“可我怎就把你弄丢了?我对自己起过誓的,这一生定要待你如珠如宝,让你快活一世……可我怎就把一切都弄得这般糟糕?”
即便是用力闭紧,可那泪意实在太过汹涌,终究还是挣脱了眼帘的阻挡,滴滴溢出滑落。
“不,不是你的错。”明思闭目摇首,喉痛如割,珠泪串落,可说了这句,也不能说出别的话,只能将唇咬紧。
的确错的不是他,甚至也不是司马陵。
他们生于斯,长于斯,他们生下来便有自己的责任,他们的一切思想在识得她之前便已经是那般。真要说起来,他们已经做得极好。
可是,这一切没有办法解释。再者,如今解释也只能是一种苍白的怜悯。而他,不需要这种怜悯。
所以,明思也只能够说这一句。
秋池轻轻笑了,随着这一笑,眉宇间泛起莹然柔光,“我都明白了。你当日走,虽是我伤了你的心,可你也是为了我。”
明思面上神情一顿,睁开了眼,有些怔然。
秋池唇畔一抹温润笑意,“大雪山后,殿下都同我说了。”
明思愣一瞬,看他一眼垂下了眼帘。
“你是怕我日后为难,难以自处,”秋池凝望轻声,“虽是我伤了你,可你还是在替我想,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