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澜这一回造势着实造的有点狠。
如果从拙政殿里挂着的那一副手绘的夏朝山河大势图来看,从云贵之地沿着一条斜线到中原,几乎是舆论滚滚,大势汤汤。
温玦和楚楼被打发去收拾烂摊子之后,其它地方做的倒是没有云贵明都那么明显了,就应盛那点处理民间舆情的水平,在温玦眼里那就是个渣渣——当然,在楚楼眼里也是。
毕竟追溯到最开始的时候,这两位在齐王手底下做事,那是曾经差点用舆情坑过先帝和昭明太子的人。
应盛回京后,主动自觉的找玄澜请罪去了,表情那叫一个委屈又无辜——我一靠拳头吃饭的,陛下您非得让我练嘴皮子去。
玄澜看了他半晌,许久憋出来一句话,“无妨……反正都是一家人……”
应盛被这强大的理由折服在原地。
经过了约莫是半年的酝酿,从云贵川陕之地至京都,翊亲王的仁善口碑在民间慢慢发酵,然后在承庆十二年年初,礼部上奏,道是重铭太子快满一周岁了,身健,可以举行册封大典了。
封太子是要有个册封大典的,只是皇家历来都有这样一个潜在的认识,刚出生的皇子还是需得养一段时间再行册封——怕这孩子福薄,受不住这么重的福气,给夭了去。
到如今小皇子也养了一年了,虽说还是小,但至少活蹦乱跳的很,据说没少在宫里作妖。这一年又是雪灾又是大旱的,也确实需要一件事来冲冲喜气。
然后,陛下可能觉得这么一件事冲喜气不够,他又宣布了一件事。
他要立翊亲王为一字并肩王。
有些大臣嗖的一下就火了——立毛立!皇后还没立呢!立什么一字并肩王!王爷站那儿他还能跑了去!陛下您倒是把太子他娘拎出来给我们看看呐!
据说在王爷出征期间,陛下常不涉足后宫,就算偶有涉足,也不过是去端妃宫里坐一坐,重铭太子被他亲自养在身侧,后宫里有得了允许能来逗一逗太子玩的,也不过就只有一个端妃。
看的宫外的一干忠臣老将提心吊胆——乖乖,这简直是要给太子换个娘的节奏!不是说太液池上那位圣宠正荣吗!
陛下您可以不用给太子换个娘啊!陛下您可以再生一个出来啊!
碰上一个不好女色的明君,是臣子们的福气;但是碰上一个连儿子也不想生的皇帝……大臣们只能默默祈求先帝在天之灵,保佑皇室福嗣绵长。
——百年之后大家在下头见面了,赶紧抽死这个不肖子孙!
鉴于目前圣上就这么一个带把儿的孩子,不对……是鉴于目前圣上就这么一个孩子!小重铭在满朝上下眼里,那就是整一个宝贝疙瘩!
他娘怀孕的时候大臣们没捞着胎教,落地以后见身体好点了,不会轻易夭了去,大臣们撸撸袖子,开始了幼教!
明君之路,从小开始!
当祈舜收拾完他兄弟,安排好了通山修渠的事,顶着一路上百姓们爱戴的目光回京的时候,还没踏进拙政殿,就听见了一个老先生在高谈阔论,立于天下大势,讲解……讲解三字经。
祈舜生生顿住了自己踏进正殿的脚步,收回抬了一半的腿,硬生生一转,往偏殿走去。
重铭小太子呆的偏殿里,翰林院学士正力图把三字经讲出史记的花儿来,虽然小太子摆出了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但是他们可是要把这位培养成未来的明主的,即使听不懂,便想着,好歹能有些潜移默化的作用吧。
小太子……小太子他在吐泡泡。
约莫是觉得这老夫子手舞足蹈的还挺好玩,重铭墩着坐在软榻上,仰着头看他,坐着坐着就歪了,咯吱咯吱笑的开心,一个饱嗝打上来,吐了一个泡泡,又被自己逗笑了。
祈舜看的好笑,这小半年没见,这个球……他还是个球。
老先生一眼看过来,小重铭又使劲把自己扒拉回来坐好,换脸的速度和他父皇有一拼,立刻端正坐好面瘫脸,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倒不像是个面瘫的样子了。
祈舜走进去,抱起面团子,把翰林院学士打发走,“先生辛苦,还请稍作休息,午后再来吧……本王初回,有些想这小家伙了。”
老学士见礼告退,小重铭被抱着也老实,不吵不闹,祈舜逗他,“球球,还记得叔父不?”
小重铭一听到球球两个字就浑身一个激灵,愣愣的看了他半晌,结结巴巴道,“父父父父父……父王!”
祈舜原以为他要喊父皇,乍听到父王两字,整个人都傻了,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有些激动的道,“球球……你刚才喊什么?没喊错?”
“没……父、父王,”小重铭委屈道,“不是球!”
心里像是激起了一股暖流,带了一个“父”字终归是不同的。他和玄澜一开始就打算把这孩子当亲生子来养,这个称谓一出来,便立刻又亲近了几分,抱着手上这只面团子,祈舜就匆匆往正殿走去。
那个宽袍广袖的宽和王爷已经许久不曾出现了,祈舜一路归京尚未来得及休整,此时尚穿着一身箭袖战袍,他也顾不上这许多礼数了。
也好在宫里头守卫的人都是玄澜的心腹,八成的人也是在他手下被□□过的,对两位主子的事情也是心照不宣,这才没有把这位一身戎装身后还跟着一队铁血侍卫的王爷给抓起来,由着他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拙政殿,再又拐了几道弯由偏殿到了正殿。
玄澜早得了通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