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妍刚到花厅外,还没来得及跨进屋,就听见自家老爹爽朗又带有几分粗犷的笑声从里面传来。

以杜妍对杜景的了解,他这是非常高兴的表现。

杜妍有些纳闷,他们杜家和边韶一直没什么接触,他爹和边韶说什么能说得这么开心?

杜妍揣着疑惑进了屋,发现她娘白氏也在。除了在杜景面前,白氏从来都是一副笑盈盈娇柔如水的模样,此刻,她正微微笑着看着边韶,那眼神似乎带着几分慈爱?

慈爱?!

杜妍觉得自己大概眼花了。

可下一刻,她却发现自己耳朵或许也出了问题。

因为边韶看见她,居然站起身来,朝她一笑,与她道:“阿妍,我等了你好一阵,你总算回来了。”

边韶平日在人面前,面上总是七分慵懒三分疏狂,笑时不是轻挑了眉,便是微勾了唇,总有几分不羁之意。然而此刻他与她这一笑,却似从心底漫出来的真心笑意,他的相貌本就生得是世间难得的好,这一刻笑来,竟让人有种春日花繁,秀水青碧的恍惚感。

不过杜妍的恍惚只有片刻。

在恍惚后涌上心头的,是强烈的不安与怀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边韶和她出了名的不对盘,莫名其妙到她家把她爹娘哄得眉开眼笑,还在她爹娘面前唤她阿妍,这事情不用想,一嗅就有问题!

“你这孩子,既然约了人家小侯爷见面,自己怎么能忘了呢?让小侯爷在咱们家等了你这么久!”

杜妍目光不善看向边韶的同时,杜景站起了身,一开口便是教训的口吻。

杜妍听得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约了边韶见面?还跑到自己家来了?

在她对面,边韶接到她不善的目光,不以为然回了她一个笑,“阿妍这两日忙着会试的案子,定是忙忘了,不碍事。”

面前这个边韶和善得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杜妍瞧着他的笑容,再听他说话,背脊一阵阵发寒,恨不得将人提着衣领丢出府去。

可就在她发作之前,边韶又说了一句话,“我昨日才和南安说起,这案子棘手得很,阿妍定要头疼许久。”

谢南安的名字,成功让杜妍把到嘴边的逐客令都咽下去了。

她哂然一笑,转头与杜父杜母道,“我今早才从大理寺出来,熬了太久,把这事给忘了。我和小侯爷有些公事要谈,爹、娘你们先忙你们的去吧。”

杜妍刻意咬重了公事两个字。

可不知道她回来之前,边韶到底说了些什么,总之他对她的故作熟稔似乎让杜父杜母误会了。

杜父出去的时候,情绪激动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而杜母路过她身边时,却狠狠拧了她一爪,压低声音与她道:“不许对小侯爷太凶,温柔些。”

杜妍给拧得嘴角一抽,她额头青筋跳了跳,压着性子将她爹娘送了出去,反手将花厅的门一掩,带着几分冷意的目光扫向边韶。

“边小侯爷这唱得是哪一出?”

“整个燕京,这些公卿贵族家的小姐里,以你这个年纪,还没定亲的,恐怕没几个吧?”关了门,边韶便懒洋洋坐回椅子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挑了眉似笑非笑地道:“怪不得你爹娘一听说我是来见你,那看我的眼神,就像恨不得我立马上门提亲把你娶走一样。”

“……”

杜妍想想前些日子杜父杜母送到她跟前的青年才俊的名单,再想想边韶刻意唤她的那几声阿妍,哪还有不明白的?

准是边韶上门,令她爹娘会错了意。而这该死的边韶,一心瞧她不痛快,有意误导她爹娘罢了。

“小侯爷还真是闲得无聊。你有事说事,我头疼得厉害,实在没心事和你打机锋。”

杜妍说的是实话。

从到女帝面前主动揽了科场舞弊这案子上身开始,她这几日还真没好好休息过。

“案子查得怎么样,可有查出是谁的问题?”

杜妍态度直接,边韶敛了笑后,倒比她还单刀直入。

他此番来,竟是想从她这里探科考舞弊案的第一手消息。

“我会保证谢南安无事,其余的,暂且无可奉告。”

对于自己手上的案子,杜妍的嘴一贯很紧。

何况还是科场舞弊这样的烫手山芋。

她可没忘记,边韶身上盖着二皇子的戳。

而这桩科场舞弊案,涉案的人里边,沐国公是大皇女船上的人,尚且不论户部尚书那棵墙头草,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够让人喝一壶的。

杜妍不肯说,边韶的目光上上下下在她身上一绕,继而一笑,没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反而道:“杜妍,我很好奇。”

“嗯?”杜妍不明白他的意思。

“以你的性情,怎么会对谢南安有意。或者说,为了谢南安,竟然自己把麻烦往身上揽?”

杜妍被问得抿了抿嘴唇。

她为何会对谢南安有意?

她与谢南安,似乎从来就是在对立面上,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

上一世,他是人中龙凤,她却一世落拓。

这一世,他是清流人士之首,而她?名声差点不是一点半点。

可越是这样,越是不甘心吧?

就像是景邻玉说的,越是得不到,越是惹人要。何况她默默注视了他两世那么久。

“说了你也不会懂。”

杜妍没有办法解释,边韶那样的人,或许不会懂得,人在最寒冷的时候,得到的一点温暖,会再也放不掉。

“那倒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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