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就算她两世都一样,在谢南安身上倾注了过多的目光和感情,但她并未犯傻犯得彻底。
她一直都清楚地知道,要谢南安娶她,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上一世的她和他之间,远比这一世亲密。谢南安待她,也远比这一世好。可直至她一碗药喝到阎王殿的时候,她和谢夫人这三个字也没有半分干系。
其时,谢南安并没有娶边绮年。
可他对她,也不能有任何的承诺。
云泥之别,到底无法跨越。
即便落在肩头的斗篷的温度暖得令人落泪,即便每每失利后他与她的宽慰令人更加软弱,即便西山无名书肆里的两人相伴一坐便是半日。
但天上的云仍旧是天上的云,地下的泥仍旧是地下的泥,谢母便是拼了一条命,也容不下她这样的人,与谢南安比肩而立。
那么这一世呢?
这一世论身份论地位,她倒是配得起谢南安的。
怪只怪彼此站错了立场。
谢南安沾了她,边家定然不会对他像对自己的未来女婿一样照顾,清流人士也会对他有所微词,便是谢南安的座师高于敏,恐怕也会对这个得意门生有看法。
她自是愿拼尽全力助他重振谢家,可谢南安呢?
他能给她这样一个拼尽全力的机会,能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说来可笑,她放在心底那么久那么久的人,她却从来不敢去细想他的选择。
“这只韶山砚台,似乎有些眼熟。明德十五年陛下生辰,安庆府进贡了一方砚台,陛下在琼林苑上赏给了谢南安,和这只倒像是一般模样?”杜妍双目冒火光的时候,边韶还在火上浇油。他伸手自密室内的格架上,随手取下了一方砚台,端详一阵后,便给砚台的来历做了判断。而且说完了来历还不算,他还似笑非笑问杜妍道:“你找这东西,费了不少心思吧?亏得安庆府没参你一本。”
“小侯爷,麻烦你把东西放下。”
杜妍的声音冷得不带一点温度,全然不似往日与边韶做口舌之争时的无所谓。
边韶倒是听话放下了那方砚台,但紧接着,他又从旁边拿起了一只花灯。那花灯是睡莲的模样,做工倒是精巧,花形栩栩如生,但年代似乎有些久远,做花灯的绢布稍有些褪色,失了原本的鲜艳。
“这似乎是四年前的七夕,谢南安与我和绮年一道放的花灯。这花灯里面的许愿笺,还是他亲自写的。杜少卿不愧是大理寺的人,平日里审人断案能耐,就连在七夕护城河的花灯群里找花灯,也一样能耐。”
燕京习俗,每年七夕,无论男女老少,都爱在傍晚时分往护城河边放花灯,灯中藏一只许愿笺,据说可心想事成。
她在满河的流灯里捞起来的花灯里,写着的只有三个字--谢渊舟。
那是本朝的开国名相,谢家先祖的名字。
这个名字,旁人或许不知其中意义,但她却知道,那代表着谢南安此一生,想要达到的位置。
“边韶,你够了!”
如果说,杜妍从护城河里捞出这盏花灯,看到里面的名字时,心中有多少无奈和慨叹,那么在她这些心情彻底暴露在边韶面前,被边韶作为刺伤她的武器时,她就有多少愤慨。
她很少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够了吗?这里面还有不少好东西,我好像都认识。”
边韶的笑容不知为何,显得十分地刺目,明明是那样令人倾倒的精致眉目、卓绝风姿,但杜妍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厌恶。
那盏花灯被边韶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杜妍在旁边瞧着,突然间便出了手。
托阎王爷的福,她这一世的身手颇为了得,寻常时候几个健壮男子也不当是她的对手。她一出手便抓住了花灯的边缘,只是边韶出身将门,身手也不弱,杜妍这方一扯,他立马反应过来,反向一拉,有些岁数的花灯哪经得住这等力气,只听嗤啦一声,瞬间分崩离析。
杜妍听到声音的时候还有点怔,但下一刻,她反应过来后,手上对边韶的攻势益发凌厉起来。边韶一时不察,一招慢了半拍,下巴上便吃了她一拳,疼得他眉头一皱,随后也开始反击招架起来。
不过片刻工夫,两人已拆了几十招,杜妍不曾占上风,边韶也没讨得好,最后彼此扣了对方的脉门僵持着。
杜妍这会已是怒到了极致,不过愤怒之外,她还有疑问,她怒视边韶,“你到底想怎么样,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书房里面的机关?!”
边韶下巴上已是一团乌青,他只是牵牵嘴角都觉得疼,对于杜妍的质问,他的回应是一个将人怒火挑高到极点的挑衅笑容。他与杜妍目光相对,他略略倾下身,将一点湿热气息呼到杜妍颈间,“想知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人怒到极限,有时候竟然会笑出来。
杜妍此刻便是这般状态。
边韶的脸越来越低,落在颈间的气息的湿热感越发明显。但杜妍被他扣住的手腕也稍稍得了一点松懈,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电光火石的工夫,杜妍眼里冷光一闪,手腕一动,竟然灵蛇般脱出了边韶的控制,下一刻,她抬手狠狠一拳揍在了边韶的腹部。
她这一拳下手极重,只听咚的一声皮肉响,边韶闷哼了一声,面上尽是吃痛之色。杜妍未曾手软,接着又是两拳揍在了同样的地方,这一次,边韶疼得微蜷了腰。
杜妍趁机一把将他推开,她那一双秀致眼眸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