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安接到杜妍邀他见面的帖子时,只犹豫了一下,便与送帖子来的人道:“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我会如期赴约。”

帖子上的字迹,仍旧是秀雅中别有英气。

一如他袖中那福符中的黄笺上的字体。

字迹的主人,也与他见过的寻常女子不同。

她身上贴着奸狡残苛的标签,可丝毫不矫揉造作,做事随性洒脱,与她相处,若不去在意她的身份,倒令他有种春风拂面的舒适惬意之感。

只是她身上有着太多的谜团,她让他总瞧不明白。

他也知道自己该止住探寻的步子,但他却无法忽视心中的疑惑。

杜妍邀他见面的地方,是燕京郊外西山脚下那处别致小院。谢南安前一次与杜妍去过,这一次不用人带路,也能找得到。

他去的时候,杜妍已经等在房里了。

房里温着酒,是他喜欢的罗浮春的味道。罗浮春酒香醇厚,色泽如玉,入口绵柔,且酒劲适中,能添几分醉意疏懒,却不至令人失了心神。

他做事从来有度,饮酒也是一样。

“你来了,坐。”

杜妍今日难得地换回了女儿家的装扮,白裙素净,不染纤尘,唯有袖口和裙裾之上缀了几朵芙蓉,素雪丛中几点红,行动间别有风雅,再衬着她的秀丽眉目,令谢南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觉多停留了一阵。

“其实,我以为你不会来,谢南安和杜妍,并不该是走在一处的人,不是吗?”

谢南安察觉到,杜妍这一次并未如往常一样,客气地称呼他谢学士。她应当是自己先小酌了几杯,此刻一面笑着与他说话,一边轻敛了衣袖,抬手替他倒了一杯酒,推到他的面前。

酒色如玉,素手纤纤,杜妍巧笑焉兮,雪白袖口的芙蓉娇艳,莫名晃花了他的眼。

“我来,是有事想要问你。”他收回视线,敛了心神,自袖中取出那枚贴身放了一阵子的福符,放到了杜妍的面前。“这只福符,是我在岳麗书院旁的那处书肆拾到的,老板说是你掉的东西。”

看着谢南安取出来的福符,杜妍有些意外。这只福符不是让边韶得了去,还拿着寻上门来羞辱自己吗?谢南安这只又是从哪里来的?

杜妍拿过那只福符细瞧了一阵,与边韶带给她的那只没有什么差别。她正准备取出里面的黄笺瞧一瞧,谢南安又说了话,“我看了里面的笺文。”

————

“你想问什么?”因谢南安的话,杜妍本来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眼看向谢南安,只见那英俊却带着些许孤高的眉目里,似乎带着一些困扰。她想了一想,不由便笑了起来,她道:“谢南安,有些事情,你其实已经很明白,并不需要我再解释,不是吗?”

且不论边韶的东西从哪儿来,谢南安既然带着这枚福符来见她,又坦言他瞧了里面的笺文,那就意味着他已经知道这福符的来历。

来眼高于顶,不因外物劳心的谢南安,竟然因着一只福符里面的笺文,特意跑来问她,她是不是该欢喜才对?

“……”

杜妍的回答令谢南安一时语塞。他知道面前这个女子不该以常理论断,但她这么直白,倒显得他拘泥刻板了。

偏偏杜妍接下来更大胆,她道:“我以前与你说了些谎话。我想要你好,并不仅仅是因为你曾对我有恩。更重要的是,我心中倾慕你,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在等谢南安来的时间里,杜妍一个人喝了小半壶罗浮春。酒劲虽不大,但她一贯少有沾酒,这会面色微微有些酡红,平素清明的眼中也多了些娇俏水色。她与他说话的语气,也带了些许女儿家的娇嗔在里面。

谢南安从未瞧过杜妍这样的模样,一时间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才好。

房间里酒香浮动,让人莫名有些口干舌燥。他想自己大概是来错了,可心头一点隐隐冒出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又让他不能就此拔步离去。

————

忠奋侯府上,边韶单手把玩着手边一只核雕,一边面无表情地听着贴身护卫楚千的汇报。

“小侯爷,关于那个叫元蔚的姑娘,小的已经查清楚了,她眼下被安顿在桃花坞里。她所住的那座宅子,并不在杜妍杜大人名下,而是在她的名下。”

“杜妍倒是舍得。除了这些没用的,还查到什么?”

边韶的脸色太过严肃,以至于楚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越来越没底气。这几日不知道府里刮什么妖风,一贯笑吟吟玩世不恭的小侯爷,整日闪着一张冷脸,下巴上还挂了一点彩,看谁都只用点眼角斜光,寒恻恻的让人心里直打鼓,就怕不小心撞到了刀口上。

“还有就是……御史台王永之王大人的外室,就住在元蔚的隔壁宅子里。”

边韶把玩核雕的手停住,他坐直身子,看向楚千的眼眸里,光芒更加瘆人了一些。然而不待他说话,又一个属下大步从外面进来,见到他,忙与他小声道:“小侯爷,你让小的派人盯着谢学士和杜大人的动静,今个下午,杜大人往谢学士府上递了帖子,刚才时候,谢学士便离府出了京,瞧那方向,大概是要往西山去。”

“王永之、元蔚……”

边韶握着核桃的手指慢慢收紧,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他眼里掠过的寒光泄露了一些情绪色彩。

他还是大意了,杜妍竟然查到了王永之的头上,的确不可小觑。

而她挑在这种时候见谢南安,多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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