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锐初来福建,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林铭玉手头的事儿倒是吩咐了下去,自己不急着了,便赖在林锐这头,觑着空儿帮上一把。

如此,过了四五日,正是当月十五。

按照京都得到的消息,这日正是凉瀛来使船至福建,改水路为陆路的日子。虽则凉瀛为大洪属国,不需如何隆重来迎。但此番出使的乃是凉瀛皇族,且是凉瀛国主唯一的亲弟,大小也是个亲王。

大洪自觉礼仪之邦,是不屑于在蛮夷面前表露出一点儿不妥来的,因而林锐也很是准备了一番,全副官服仪仗装扮,与知府乔长白一并在府衙里等着消息。

福建海防司派出另出一队儿巡航船只,不时便来回报海上的情况。等不多时,已经有快马传来消息:“凉瀛使者的船离岸只得两柱香的时辰,已由海师船护送着加急行来。”

两位大人并属下从官、亲兵便开始出发。林铭玉并无官职,早便悄不声儿的跟在林锐身边,并不引人瞩目。

一行仪仗锣鼓喧天的慢慢走着,及至到码头边儿,已经设好敞篷围幔,把两头的百姓隔开。福建将军与一干海师将领在敞篷里等着呢。

“林大人,凉瀛来使半刻儿便至,那情况不甚好呢。”福建将军姓葛,是京都大族里出来的,领着海师一路升至将军位,颇有些儿骄傲。一见到林锐,拱拱手作个招呼,便拉着他悄悄儿说了这句话。

林锐与乔知府一听,这是话里有话啊。忙道:“将军此言何故?”

葛将军撇撇嘴,十分过不得的模样:“两位大人都是明白人,我就不说虚的了。凉瀛那来使,说得好听的便是使者朝贡,说得不好听的,还不知打哪儿来的破落户呢。”感慨了一回,见两位同僚神色不对,葛将军忙整肃了神情道:“二位莫以为我说话轻狂,我那儿郎们亲见使者船只,还以为是哪的海盗抢了渔船呢,差点儿没开炮!那船队太寒酸了,且见着便没个一国气度,不像皇族来的出使之人所乘。那些人颇有些凶悍鲁莽儿气,我琢磨着这事不宜大张声势,惹得百姓们有闲言,倒让朝廷蒙羞了。”

葛将军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二人道:“这是方才得到的消息,正要与二位说。二位请看。”

林锐接了,先递给乔长白,待他看过了,才接来自己看了。纸上所言,正是凉瀛国内的情况,再合葛将军方才所说,两人都皱眉思索起来。

“乔大人怎么看?”

林锐为后进,这事首先便是福建海防司的事儿,又落在福建知府的政令范围之内,林锐只是临时走个过场的,真有事儿他得先听这二位的意见,才能拿自己的主意,因而,先便问起了乔长白。

乔长白掌握一方政令,当知这事事关重大,而凉瀛使者近在眼前,来不及上表京都等候命令了,当下便道:“凉瀛国隐瞒这般大的内情不说,这出使朝贡之事便有蹊跷。既如此,葛将军所说办法倒是有理。林大人觉得如何?”

“两位大人所说正是我所想的。虽则咱们都觉得凉瀛另有所图,但此番出使已得圣上恩准,天下皆知大洪之声威远扬海上诸国,也盼着这一场热闹。咱们便是有所怀疑,还宜不动声色,以大化小、悄悄儿从事才好。若凉瀛想得祸水东引,咱们一则不能让他们得逞,二则也不能让百姓们惊慌。”

“说得正是呢。就这般吩咐下去吧。来者一入码头,便直请入车马,一路上京都去。”乔长白做下决定。

涂凌光恰领了人来,在旁边已听了大概,此时便道:“既是为了不让百姓惊慌,便让使者先换了船再上岸。我领人去办。”

“如此再好不过。”诸人都知他的身份,因而也无人表现出不满,随他领兵行事。

这些事转身林铭玉便知了,想一想总是心中不安,便让涂凌光把他带着,一道去与凉瀛国会面。

涂凌光只微顿了顿,便道:“跟着我去也可,只不能擅自主张,在我亲兵里头躲着,不需多言。”

“行,只得我去,都依你。”林铭玉忙保证。

他就是对凉瀛这么个充满着前世鬼子国特征的海岛国不放心,知道它那国内已经乱成一团,而凉瀛此时却来上表朝贡,准时没安好心啊,不亲自看看更不放心了。

福建海防司的大船顺风顺水,不多时便见到前方一列船只。林铭玉与涂凌光甲板上先后错开站着,便见那一列船只竟有十来艘,只是船只看着虽装点得红红艳艳,与海防司的船只比起来,却显得矮小了些,格局不够开阔。又见那船头船尾的装饰,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林铭玉不在海上讨生活,所以并不知,这船之所以别扭,便是因为它既不是普通的渔船,又不似恢宏的官船,让那熟悉海上生活的人一瞧便知,这船船头尖,行得快,退得快,倒似是先时常有出没而今却被海防司赶得远远不敢轻易出现的海盗船。

堂堂一国使者,所乘之船不带一国官威便罢了,样式还似人人所憎的海盗船,这事儿可不得好好琢磨。早些年,海上生意方兴起之时,便是海盗开始在海上杀人掠货的时候,福建的海民们没少受海盗迫害,若是他们见到这些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小小属国,胆子倒不小啊!”涂凌光眼睛一眯,冷笑了一声。

林铭玉奇道:“凉瀛怎么着也享有一国之财,莫非连出使都拿不出像样的船只?用这海盗一般的船只又想的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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