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她原是不愿意的,但老太太、老爷跟她说过之后,她便愿意了,前儿才哄了薛家妹妹出园子住了。”
“好狠心思!若我没有听错,你们家贵妃娘娘省亲住的别庄,薛家投了不少银子吧?白给的?”林铭玉挑起眉头,他倒想知道,贾府能无耻到哪种程度。
许是想到贾府的作为,李纨亦是一声冷笑:“你没猜错,贾府确实收了薛家十万两银子,具体怎么约定的我没法知道,只知道那段儿时间,薛姨妈天天带着宝姑娘往婆婆那边跑,她们两姐妹日日在屋里说话,丫鬟都躲开了,只留着心腹之人守着门窗。薛姨妈脸上春光满面的,我听素云说,薛姨妈还曾在屋里抱着宝姑娘哭,说舍不得她出嫁,又嘱咐她公府侯门媳妇难做,要如何如何当心,后来被宝姑娘喝止了。我猜,应是婆婆许了宝姑娘的亲事,多半还是在宝兄弟身上。”
“母亲遗命?哼,合着她是想一儿娶两妇了?好厉害的盘算。可惜,她没有这样好的命!”林铭玉简直给气笑了,王夫人坑人一把好手,亲生姐妹也坑,怨不得不把姑子的儿女放心上,这原是本性。
“先攀扯了薛姑娘,如何又攀扯到我身上,便是宝玉千好万好,也没有这样的道理。何况,我与宝玉不过兄妹一场,并无男女私情,如何能这般坏人名节!外祖母、二舅母的作为实在令人寒心!”林黛玉又羞愤又生气,玉脸通红,眼中被逼出泪意。虽然坚强成熟了,但被自己当作至亲的外祖母这般算计,心中怎会不受伤。
“婆婆如今不过是欺着薛蟠不在,糊弄薛姨妈罢了,早晚纸包不住火,薛家会闹起来。我知道妹妹自然可以不同意这桩婚事,但事到临头方知晓,总不免失了先手,要吃些亏。女儿家名声至关重要,我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做这通风报信之事,盼妹妹早做打算罢了。”
林铭玉与林黛玉俱起身一拜,谢道:“多谢大嫂嫂相告,此事我们自有决断,大嫂嫂放心,万不会辜负你今天冒的这番风险。”
李纨露出一个笑脸,又听林铭玉话锋一转,道:“大哥哥推荐的人极好用,嫂嫂代我传个话,说我谢谢他了,有闲儿便过来走动走动,我也向大哥哥请教一些事情。”
李纨喜不自胜,连连道;“铭哥儿客气了,我大哥最是忠厚之人,他就是嘴拙不会说,心里其实很喜欢和你往来,明儿我就让人唤了他来,你们再慢慢儿说话。”
“也好。天色不早了,嫂嫂还是回去吧,天黑风大,我让馒头送你一程。”
“如此甚好。”李纨一席话换得这样的待遇,心满意足地走了。自此,她应该算是傍上林家的大树了吧?贾府又如何,有了林家,王熙凤、婆婆再张狂又能凭谁支撑到最后,总有她当家作主的一日。
不说李纨回去如何低调遮掩,只说林家姐弟,自李纨走后便进了书房。林海酒喝了些,微醺着在书房看书,见着一双儿女进来,顿时放下手头的书笑着招手:“黛玉,铭玉,过来爹爹这里。”
姐弟两像小时候一样,一左一右挨着林海坐着。林海借着林铭玉搀扶的力道坐起身,左右看了看,问:“发生了何事?黛玉哭过了?”
林铭玉便把李纨之言说了一番,道:“爹,娘她不会写过什么把姐姐许嫁给贾宝玉的书信吧?我娘一定不能这么没有眼光!”
林海一怔,没有立刻发话。
林黛玉紧张地望着林海,说到底,父母之命仍然是压在她心头的重担,纵有万种理由,也抵不住不孝这样的字眼对她的伤害。
“爹爹……”
林海回过神,拍拍林黛玉的手:“傻孩子,担心什么呢。爹爹还在,谁也不能打你的主意。你娘当年虽然很想你外祖母,跟你舅舅们的关系也很好,但她最爱的还是你跟铭玉。婚姻这样的大事,她不会放心把你嫁给没有见过一次的人的,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亲侄儿。”说到这里,林海有些唏嘘,嘴巴动了动,最后化作一抹安慰的笑。后面有一截话,林海没有再说。
林铭玉虽然看到了,但自家这老爹的秘密很难打听,只等姐姐不在的时候,找个机会慢慢磨出来。
“既然没有母亲的亲笔信,贾府这事就好解决了。明儿,我就让他们知道,做癞蛤蟆没问题,妄想不该得的东西麻烦就大了,嘿嘿。”
林海拍了他一巴掌,“臭小子,你有什么坏点子,先给我说说。”
“弟弟,你有好法子,我也听听。”林黛玉也来了劲头,兴味地笑问。
“嘿嘿,贾府不是喜欢用莫须有的东西来威胁人吗,我这招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明天我就找人散布谣言,说贾府的公子外出游玩时遇上哪家哪家的小姐,惊为天人,从此染上相思之症,天天写情诗。宝玉不是爱写风花雪月么,随便拧出来一首捏造个故事便成了,市井小道,传递消息最是灵便。薛府出银子的事情也可以含沙射影的形容一番,薛姑娘的事就不必说了。王夫人不是哄了薛家出府吗,看她如何圆回来这个面子。薛大傻子若是知晓,也会感激我帮了他一个大忙的。如此一来,贾府公子痴情之名,贾府外实内虚之象就够街头巷尾议论一番的,这个时候,爹爹再出面,只说为了重视母亲的忌日,我姐弟二人决定三年不谈婚嫁之事,以尽孝道。外头的人晓得了,也只能赞我家的门风好。至于贾府,以贾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