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是没有施承宣的前程重要。
他对我始乱终弃,不是因为尚书千金逼他与我分手,而是因为,那个巡按大人。
他手发抖,说不出话来。小石头替他说了他的无奈和难处。
这位巡按大人昏聩好色,听闻施县令土屋藏娇,便想占为己有,责令施承宣将美人呈上,否则当即将他撤职,此生难再入官场。
施承宣难承伤痛,昏厥过去。我早就没眼泪了。
替他盖好被子,我去厨房抽了把刀藏入袖中。谁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谁若将我逼上绝路,我必与他同归于尽。我的人生智慧就是这样简单。
小石头带领我前去巡按大人的卧房。我壮了壮胆,告诉自己不要哆嗦,这是为民除害。小石头抹泪离去,一路告诉我不要记恨县令,他爱我宠我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简言之就是施承宣对我是真爱。
这样的真爱,我下辈子一定不要!
卧房们虚掩着,一推即开。我满腔怒火与爱恨交织,滑出袖子里的刀柄握到手中,朝着灯火下握卷看书的背影一步步靠近。心跳如擂鼓,最后几步几乎是行动如风,瞬时闪到他身后,刀刃抵到了他脖颈,他被迫仰抬头。
我在他身后,一手压着他肩头,呼吸粗重。
“你来杀我?”简短的四字,自他喉中发出,毫不见惊慌。
这不对,昏官怎会有这副胆量?顿时将我的杀意逼进了一个小角落。我竟在气势上落败了!
便是这么一犹豫,他拿书卷敲了我手腕,夺下刀柄,摔了出去,反手将我手臂一拽,我扑腾到了桌上,可耻地败了!我好没用,连占据优势背后杀人都没能掌握,我果然是个废物,难怪施承宣不要我。
发现他没有进一步将我制伏,或者行流氓非礼之举,我暂收刺杀的挫败感,趴在桌上诧异侧头。
一见,我惊呆:“是你?”
他悠然重新落座:“是我,如何?”
湖边阻止我自尽的那个高冷美人!
我重又悲愤交加:“你明知我是县令夫人,竟要横刀夺爱,拆散别人夫妻!”
他听得脸色又冷下来,视线反复在我身上看。我被看得炸毛,方意识到狼入虎口需步步提防,登时从桌上滚下,缩到了椅子上。
见我瑟瑟发抖,他忽然放软嗓音:“可以把领口解开点么……”
他娘!果然是个老色鬼!
我气沉丹田,便要尖叫。他霍然起身,一手捂了我嘴,忙道:“别喊!”他凑近过来,温热气息扑在我脸上,我能清楚看见他额头细汗,浓密的睫毛,细密的鬓角,幽黑的瞳仁,嫣红的嘴唇。
他娘的,我走神了。竟没能反抗过他不规矩的手,他飞快几下解开我领扣,一扯,一片肌肤露在空气中,冰冰凉。我回神后,伸拳朝他脸上揍去。他正俯身凝视我颈下,不防被我打个正着。
他退开几步,想必终于意识到我的不可小觑。
我在灯下凶狠瞪他:“狗官!老色鬼!”
他摸了摸被我揍的脸颊,抿着嘴唇,脸色泛青,视线又投向我脖颈。我赶紧抬手捂住,虽然没什么好捂的,但事关节操,拼死我也要反抗的。
认识到我绝非柔顺小白兔后,他不敢再用强,整了整衣衫,坐到桌边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喝下去冷静了片刻,问我:“你项下可曾戴过东西?”
我一愣,这是什么策略?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按到桌上,给我看。纸上描着一只元宝项圈,工笔细腻,连细小花纹都纤毫毕现,细看去,却不是花纹,乃是祥云龙纹,一个可爱的项圈竟透着龙气蒸腾。
我迷惑:“我要是有这种金贵东西,早就典当了换新衣裳,承宣也不用过这样的苦日子。不过,你一个钦差,要这个做什么?”忽然,我醒悟,“哦,你这是跟我勒索,让我行贿于你?呸!行贿个鸟!你想得美!”
他默默收了图纸,抬头将我看一眼:“整个平阳县卖了都换不回这只项圈。”
我觉得他脑子有坑:“那你还来平阳县鱼肉乡里?”
他好似不想再与我辩驳,揉着眉头,一指床榻:“去睡!”
我虎躯一震。
虽然我是有过与他同归于尽的想法,但这样一来,承宣怎么办?朝廷钦差死在平阳县,施承宣脱不了干系。刺杀失败后,我反倒冷静下来。扪心自问,施承宣收养我三年,也纵容了我三年,用心无微不至。既然他是我生命的全部,无论如何,我也要回报他一二。
这样一想,我彻底死了心:“那我可以提一个条件么?”
“说。”
“你可以在圣上面前给承宣美言几句,调他去京师,助他与尚书千金完婚,实现他男儿的抱负么?”
他失笑,表情晦涩:“当真是情深意重。施县令为政清明,调回京师并无不可,我是否替他美言,得看心情。”
言语再明白不过了,我吭哧吭哧爬上炕头,哀伤酸楚地躺进了被子里,缩成一团。他捻暗了油灯,合上书卷,关好门窗,返回床边,俯身看得我压力很大。躺得我战战兢兢,忽见他掀了被子一角,给我拽了出去:“你们乡俗睡觉不脱衣裳?”
老娘就爱这样睡,你管得着?但我没敢说出来。
他竟动手三下五除二给我扒了一层,衣裳抖在手里嫌弃地扔去地上:“灰不溜秋的粗布衣,穿得跟只土拔鼠似的。”
我心痛地望着他将我这身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衣裳弃如敝履,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