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他们,就爬起来把他们杀个干净!你不甘心,就去问个清楚明白!你是秃鹫啊,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就跨不过去这个坎?有这么难以面对吗?有这么难以摆脱吗?为什么要活在过去的伤害里。你睁开眼睛,看看现在,看看未来,看看我啊!现在担心你的人,需要你的人是我啊!只有我啊,只有我左安安啊!”
她吼完这么一大通话,力竭一样趴在他胸口喘气,眼角涩涩的,哭不出来。
她才不要为这种人哭呢!
她抬起头,看着无知无觉的陆决咬牙切齿地说:“陆决。你这个懦夫!”
我真想掐死你!
她看了看头顶裂开道道裂纹的土块,从空间里取出了她的移动家园——乌尼莫克!
漆黑厚重的钢铁巨兽陡然出现在这地底,已经十分暗淡的玉石光辉照耀下,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壮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左安安闪身进了车内,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车里仍泥土。
她之前挖的泥土。
如今堆满了车厢内的四周,只留下中间一个只够两人栖身的空间,还嵌满了石灰虫形成的大石球。
然后她又出来,车门正对着只剩薄薄一点的玉石和上面昏睡的人。
她心一横割断了两者间的灵气连接,把玉石收进桃树空间,一面抱着人钻进了车里。车门关上,车门口里面也用泥土堵上。
视线里彻底暗下来,她感到车子往下坠落,还翻滚着。耳边是天崩地裂一般的声音,她知道玉石消失的那一刻,这里就完全塌陷了。
如果是从地面看下来,应该一整块地往下陷了一大层吧?
她昏昏地想,车子被压得死扁死扁,无法想象的压力。左安安觉得自己两人会被压成浆糊。
但她撑住了,手撑在石灰虫形成的石壁上,真气疾出,硬生生地撑起一个小空间。
她知道只要扛过这个塌陷的时间段,等稳定下来了,问题就不大了。
不过在那之前,希望不会先因为缺氧而憋死。
左安安乱七八糟地想着,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强,车子还在往下坠落,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她的双手撑着,真气爆发支撑着这里窄窄的空间,人被逼到了极限,灵魂都好像脱离了。
她放声大喊:“陆决你他妈快醒醒啊!我撑不住啦——!!!”
……
陆决听到了有人在喊他,是安安吗?
他想到他的承诺,说好该他照顾她的,怎么还逗留在这里和这些人浪费时间呢?
不值得。
浪费一丁点时间,浪费一丁点感情,都不值得。
恨,那就去杀好了,让他们全部去死,片甲不留!
陆决的目光变得清明,变得坚定,从陆龄死去的那个浴室里忽然间出来,天地开阔,他身上的血迹也洗得干干净净,好像不曾出现过。
这里又是哪里?
还想拦着他么?
陆决走了一步。
情境大变。
一个人噗通地跪了下来:“老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群人悲痛欲绝地看着他,脸上都是血,背景是枪战之后的凌乱和血腥,他们脸上满是仇恨和不信,“老板,我们那么信任你,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决僵立在当场,看着一群特警将这群人一个一个扣在地上铐住,然后押上车,一个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十一,干得好。”
“老板你醒醒吧!”那些人上了警车还在叫,“这些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是在骗你!干了我们这行就没有回头路,你是在害自己,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我……”陆决张开嘴巴,黑色的风狂灌进去,不知何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站在一片血色墓地,孤零零的一个人。
是的,我后悔了。
里外不是人。
众叛亲离。
被所有人遗弃。
陆决抬头看着黑透了的天,低哑地笑,他这一生,如此失败啊。
就像一个笑话。
他该疯癫的,要大哭大笑才好,可是他看着漆黑的天,笑容却渐渐敛住。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目光从清明之后开始,一直到现在,从未变过。
这一次他没有被迷惑,没有再陷进去。
“玩够了吧?”
他沉声清冷地说。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心魔是吧?之前那一幕幕,是恨,后来那一幕,是愧,是的,长久以来这两种情绪一直在困扰着我,逼迫着我。”
陆决很肯定地承认着。
“但这不代表,我就必须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是吗?”一个不男不女,似人又不像人的古怪声音忽然响起,不屑地说,“不见得不是沉溺吧?之前明明就快要崩溃了。恨是针对你自己的,你陷得很深,恨到了灵魂里,而愧只是针对别人的,所以你就连片刻的迷失都没有,你竟然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