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柳荫村苏家门微敞,院子里,苏老爹砍着柴,苏玉梅和阿芳则蹲在一角捡着大米中的沙粒,大周国上至帝都,下至府县,米行里的米大都夹杂着无数沙粒和杂草,百姓埋怨可也没有法子,上百年来,也只得买回来自己捡。
钱昱和苏玉兰到时,苏家人依旧忙碌着。
“爹,炕烧好了,烫人着嘞,晚上铁定冻不着。”苏喜田灰头土脸的跑出来,满脸的笑意,声音朗朗而又充满童真。
钱昱提着东西站在门外闻言不禁勾起嘴里,瞧了眼身侧的苏玉兰推开了门。
“岳父!”钱昱含笑问好。
“爹!”苏玉兰提着东西紧随其后,进了门槛。
苏老爹回头一瞧,喜的站了起来,“这咋滴突然回来了?”
“阿姐,姐夫。”苏喜田一蹦一跳迎了上来。
钱昱含笑应着,虽然已经跟苏家人见过好几面,可生性腼腆,除了笑着应下,也不知说些热络话。
“娘,我阿姐跟姐夫来了。”苏玉梅见状一边往苏玉兰这边跑一边往屋里喊,跑到苏玉兰身边,抱着其胳膊道:“阿姐,你可回来了!”
“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怎么找婆家呢?”苏玉兰抬手将妹妹的发丝理了理,拉着妹妹的手便没有松开。
“阿姐。”苏玉梅红了脸。
“这天冷,钱昱、玉兰,咱们进屋去。”苏老爹说着回头看向二女儿和小儿子,“你俩傻乐啥,帮你阿姐和姐夫拿东西去。”
“嗳,姐夫,我帮你拿。”苏喜田嘴一咧伸手去接。
钱昱笑着将最轻的递到苏喜田手中,腾出一只手牵着苏玉兰进了屋。
“他姐夫来了,快上炕吧,待会饭就好了。”苏母围着围裙走了出来。
“岳母,下次吧,今儿个刚搬到城南,事情多。”钱昱说着便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来就要走,太不知礼数了。
苏老爹听说搬了家,心里也有数了,道:“急个啥,吃顿饭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上炕坐着,我让你大哥去借辆牛车,把家具给你们装上。”苏老爹说着便央小儿子去寻苏喜银。
钱昱听得这话,也不好拒绝,加上旁边苏玉兰那饱含深意的眼神,也只得应下,脱鞋上了炕。
“去,去南面坐下。”苏老爹指着桌子一边道,柳荫村向来的风俗便是“敬女婿”,女婿要坐在面向小灶的地方,若是哪家女婿没有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便意味老丈人一家不满意这个女婿?
钱昱闻言笑着坐在面向小灶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丈人聊着天。
苏玉兰去了小灶,帮着苏母切着菜。
“阿兰啊,你婆婆待你可好?”苏母一边忙着一边问着。
“嗯,娘她待我很好。”苏玉兰答道。
“那便好。”苏母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什么,走近女儿问道:“阿兰,你,肚子可有消息?”
苏玉兰闻言脸颊刷的红了,“娘,哪有那么快。”
“你可得抓紧了,你嫂子现在还没怀上,我这急又不好意思说,时间长些,你婆婆铁定催你。”苏母一脸的焦急。
“娘,光靠我抓紧有啥用?缘分到了自然就成了。”苏玉兰小脸红扑扑的。
“啥意思?钱昱他对你不上心?”苏母心里咯噔一声。
“娘啊!”苏玉兰无奈辩解道:“阿昱她,她是挺上心的,可这消息哪能是催催就有了的。”
苏母闻言稍稍放心,可仍嘱咐了好几句,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孩子一事。
“娘,大米捡好了。”苏玉梅和嫂子阿芳走进小灶。
“玉兰,你快上炕坐着,到娘家来哪有小姑动手做饭的理。”阿芳见苏玉兰正在切菜,不由急的上来赶人。
“嫂子,无碍的,哪有这般讲究。”苏玉兰笑着拍了拍阿芳的手背,随即对边上的苏玉梅道:“玉梅,把火升上。”说罢便将切好的菜装进盘子里,端到大锅旁边,显然是要炒菜了。
“玉兰,在婆家还不够你忙的,难得回来一趟,快去炕上歇着,暖暖身子。”阿芳不依,往外推搡着苏玉兰。
“玉兰,你嫂子说的也是,你上炕去吧。”苏母一听,自然心疼女儿,便开了口。
苏玉兰动了动嘴,想说啥又闭了嘴,最后被阿芳“请”出小灶,不是她不想歇着,实在是她怕她家阿昱吃不饱。上次去县城放着大馆子的饭菜不吃,饿着肚子回去了,那张嘴刁的紧,阿芳的厨艺又……这叫她怎么不担心?可看了眼紧闭的小灶门,苏玉兰微叹一声进了屋。
钱昱在苏玉兰进屋那刻眼睛便亮了,起身走到炕边将人拉了上来,碍于老丈人在旁,没敢放肆,老老实实坐在苏玉兰身侧。
苏喜银租好牛车回来时,饭菜刚好上桌,便脱了鞋上炕,拿出酒给自家老爹和妹婿满上。
“来,妹婿,咱先走一杯。”苏喜银拿起酒盅道。
钱昱惯不喜喝白酒,为难道:“大哥,待会还的赶回去呢,我……”
“那有啥,一杯下肚,正好暖暖身子。”苏喜银并未依从,端着酒盅等着钱昱。
钱昱无奈,拿起酒盅走了一杯。
苏玉兰虽心疼她家阿昱,可也说不得什么,大舅子敬妹婿是礼道,再说,村里向来如此,男人喝酒,女人插不得嘴,否则就要被说不守妇道。
倾余,芳姑和苏玉梅端着最后的菜也进了屋,上了炕,一家人吃了起来。
“来,妹婿。”苏喜银频频敬酒。
“大哥,真的喝不下了。”几杯酒下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