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一定想不到,春闺将军会为了这个愿望杀了他。
花满楼蓦地握紧了拳。他从来没这么冷过。
亭子里却很暖。
几个黄衣少女走进来,手里抱着衣物。她们把厚厚的披风披在花满楼和陆小凤的身上。陆小凤又有了大红披风,但他却嫌恶地把它丢在一边。
他原本的披风,醒过来时就已经不见了。显然是被梁洛安拿走,去作为绑架了陆小凤的证据了。
至于那披风上的血?不过是陆小凤偶然拿它擦了鼻血罢了!
公子拨了拨手炉,火星更加明亮起来,然而那燃烧过的部分,也迅速暗下去。
许久,花满楼道:“你费了这么多力气,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梁洛安道:“在下只是想跟七公子谈一谈。”
花满楼道:“要和我谈?”
梁洛安转动轮椅,面向庭院。
“七公子可曾去过北方?”花满楼没有回答。梁洛安继续道:“北边一片大好河山。那里的人们勤劳淳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祖祖辈辈兢兢业业,可惜,可惜!可惜饥荒一起,百姓流离失所,婴儿嗷嗷待哺,母亲却连最后的奶水也挤不出。”
花满楼自然知道北方饥荒的事。他的大哥一直在为这件事奔忙,花家也捐出去不少钱粮。
梁洛安道:“在下是从北边来的。来到这江南,看到歌舞升平,百姓富裕,不禁心生羡慕。同时也心生不甘!为什么同样是人,北边的人就要忍受饥荒之苦,南方的人却连喂狗都用白米?”他回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花满楼:“七公子,你说,是不是很不公平?你若看到了那些饥民,会不会觉得很心痛?”
花满楼面无表情,陆小凤却笑了起来!
梁洛安霍地望向陆小凤。
陆小凤道:“的确很不公平!就像你本来有八斗之才,却奈何是个残废!而那些蠢材,却长着两脚遍地走!人和人岂不是有很大不同?上天什么时候又有过公平的时候!”
梁洛安脸色一变,手中寒芒一闪。陆小凤却早有所料,头一侧,那寒芒就定在他手中的果子上!
被柳叶刀插到的地方,已经迅速黑了。
陆小凤避之唯恐不及地扔下果子。
梁洛安笑了笑,眼神却有些阴狠:“小陆公子真是个妙人,改日一定好好讨教。”
陆小凤连忙道:“不必不必。”
一直面无表情的花满楼,此时说道:“既然你说北人饥困,为何你还能在冬夜吃上如此新鲜的水果?这本不是冬季的果子!你来自北方,却比江南人生活的还富硕。梁公子,难道你的公平只要求别人遵守吗?”
花满楼很少生气,但是从刚刚起,他就一直很生气。
梁洛安望着花满楼,竟有些失望。他道:“七公子,在下本以为你将来一定是一位扬名江湖的人物。作为一位大人物,一定要有大的胸襟,凡事怎么能只看眼前呢?“他笑了笑:“我若不如此生活,又怎能结交江南的富人,和他们平起平坐,从而掌握他们的弱点!”
花家人的弱点,就是他们太重亲情!
所以,他只要抓住年纪最小的花满楼,就能逼迫花家就范。
花满楼看着他,眼里充满了鄙夷之色。
梁洛安神色一变,但却尽量让自己忽视过去。他觉得实在没必要和一个孩子发怒。
这时一人在风雪中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踏在雪上,穿过庭院,身材魁伟,脚步却是很重!他的每一脚,都深深地陷进雪地里。那原本没有一个足迹的雪地,也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凌乱。
梁洛安见此,厌恶地皱起了眉。
那人走了过来,陆小凤却变得十分警惕,他紧紧地盯着那人。
那人扫了他们一眼,向梁洛安抱拳道:“二公子,我家主子让我把人接过去。”
梁洛安阴冷地笑起来:“叔叔,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
花满楼和陆小凤都有些吃惊。方才陆小凤已经用手势告诉花满楼,这个人正是打晕他的人,“东猛虎”梁南山!
但梁南山,竟是梁洛安的叔叔!而他又似乎尊梁洛安的兄长,也就是自己的侄子为主人?
梁南山的表情却丝毫未变:“你是主人的弟弟,我自然该尊敬你。”
梁洛安道:“叔叔,你的脾气可变了不少。”
梁南山斜视他一眼,眼神如电:“二公子的脾气也变了不少。”
梁洛安的脸色迅速变了起来,简直涨成了紫红色。他紧紧地握着拳,捶在自己一动不能动的腿上。他盯着梁南山,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人你带走,但告诉大哥,莫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梁南山点了点头。
他看了花满楼和陆小凤一眼,忽然双臂一张,一个胳膊夹住一个,奔进了风雪里。
梁洛安转过轮椅,恨恨地望着梁南山远去的影子,猛地一挥衣袖,桌上的东西全被他扫了下来。
一个黄衣少女吓了一跳,立刻蹲下去捡。
梁洛安转着轮椅过去,那少女正在捡破碎的碟子。梁洛安忽然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
破碎的瓷片深深刺进少女的手中,鲜红的血滴了下来。
梁洛安扭曲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