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子,好久不见。”荷姑道。
花满楼点了点头:“荷姑,好久不见。”
荷姑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眼睛:“听说你瞎了,我本以为是谣传,但谣言也不可能传这么久。那日在绣楼下,本想和七公子打个招呼,却不想错过了。那时候方才确信,七公子是真的瞎了。”
她左一个瞎字又一个瞎字,说的韩夜心十分恼火。但也只能紧皱着眉头看着她,因为实在想不到荷姑会怎样处置他们,姑且先听听她要怎么说。
花满楼淡淡地道:“多谢荷姑挂念。七童眼睛虽然瞎了,但心并没有瞎。”
荷姑带着扭曲的笑意哼了一声:“七公子果然还是七公子,连我也不得不佩服。”她看到韩夜心,道:“七公子不问一问,我是怎么发现你的?”
花满楼皱眉,没有说话。
荷姑咯咯笑了起来:“不错!就是这姓韩的身上的药味。当年神医断定他只能活到十六岁,后来神医死了,本以为这小子也就此命绝,没想到,他的命却大得很,如今还好好活着。”
听着荷姑厌恶的口气,韩夜心顿觉毛骨悚然。当初,荷姑是如何全心照顾他和花满楼?难道那时候表面的温柔和善,内地里却是另一种模样吗?
而更为惊讶的是,自己竟只能活到十六岁。这个消息打得他头昏脑涨,一时之间缓不过神来。
花满楼担忧地“看”着他。
“对了小韩公子,”荷姑仍是脱口而出这个旧称呼:“那年的种子,开花了么?”
花满楼生日的时候,韩夜心曾经托荷姑替他买花的种子作为生日礼物。后来接连遭逢变故,等到终于闲下来时,花满楼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荷姑的真面目也在此之前就暴露出来。
韩夜心那时自然不愿再用荷姑买的种子。
此时韩夜心恍恍惚惚,不明白荷姑为什么提起那花。
“看你这样子,竟是没有种下。”
“那是什么花?”韩夜心问。
荷姑又咯咯笑起来:“你何不问七公子?”
感觉到韩夜心神思恍惚,花满楼紧皱了皱,道:“在南方,紫矜既代表着和睦,又代表着背叛。”
“背叛?”这个词终于打进韩夜心的心里,他不解地对荷姑道:“难道说,你在那个时候就在提醒我,你会背叛花满楼?”
荷姑很乐意欣赏韩夜心受到冲击的样子,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会,笑道:“我本就未效忠过七公子,谈何背叛?那自然是送给你的断语!”
“呵呵,”韩夜心道:“我怎么会背叛花满楼?”
“若说七公子生在福中,却不知生计之艰,是为可恶。你却更加可恶!你本是那红尘中滚滚求生的人之一,韩铁城死了,说不定你还会沦为乞丐,每个月都要饱受寒毒的折磨,不久就一命呜呼。但是你却进了花家,过上了公子一样的生活。你这样的人,岂非让人痛恨?”
荷姑上下打量了韩夜心:“况且你这个人,只佩做个小人,只会伤害你最亲最近的人。总有一天,你会害了花满楼。”
“够了!”花满楼一声断喝。饶是韩夜心,也从未听过他如此生气,如此冷厉的声音。
他摇了摇头,但却想到花满楼看不见。他只想告诉花满楼,荷姑所说的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难道自己的心,自己还不明白吗?
只要给他机会,他愿意为花满楼而生,为花满楼而死。
荷姑冷笑几声,道:“两位就好好呆在这里吧,免得妨碍我儿好事。”
说罢,合上铁板,轰然一声之后,整个铁室完全密闭起来。
见花满楼仍在生气,韩夜心走过去拉了拉他:“七童,别生气了,荷姑说的话,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见花满楼仍是不动,他靠到花满楼身上:“荷姑那个疯子,你就当她说的是疯话吧。她不是还说,我只能活到十六岁么?可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这句话果然触动了花满楼。他那冷硬的表情终于松动,换上一幅无可奈何的愁容。
想到七岁的那年,他藏身桂花树中,听到的神医的话。他双手向下,搂住韩夜心的腰,头抵在韩夜心的头顶,用下巴蹭了蹭,更加搂紧了一点。
花满楼心中暗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似有所觉,韩夜心抓住他背后的衣服,头靠在他的胸前,轻轻地叹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