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为保全皇室血脉,不免为轻颦腹中的龙胎劳力伤神。
皇后最是善解人意之人,她深知朱棣信得过胡太医的医术,便亲点胡太医为轻颦看顾龙胎。她又亲免了轻颦晨昏定省之礼。
轻颦得皇后如此看重,总算使那些心怀鬼胎之人无从下手,更让平日里那些嫉恨她的人失落万分。
虽日日锦衣玉食,可轻颦依旧还是整日郁郁寡欢。她害喜害的厉害,不分白日黑夜的吐。故而,虽有胡太医为她精心调理着,可她还是感觉百般不适。
多数时日,轻颦都幽居在秋月馆。只偶尔有兴致时,才去庄妃的寿安宫里小坐片刻,与庄妃闲叙些家常解闷儿。
朱棣凡不忙于朝政时,便来秋月馆闲坐。
轻颦心中恨极了他对自己的摆布。起初与他有过几次争执,而后的时日,也便不愿再搭理他,便只对他一味的冷淡起来。
朱棣也不理会,得空时依旧来。
转眼又到了年下。除夕夜宴时,众嫔妃依旧如往年一般,身着盛装,端坐于席间。在丝竹管弦声里,她们三三两两的饮酒闲谈。
轻颦如今已在妃位,且又怀着龙胎,正是容光万丈之时。她的宴桌,自然被安设在了朱棣近旁。可轻颦一眼也不看朱棣,她只偶尔与邻座的庄妃闲话几句。
多数时候,轻颦都只低垂着眉眼,用羹匙搅拌着碗里的燕窝羹出神。整晚,她都无心观舞,亦无意赏乐。仿佛一切热闹都是旁人的,与她无关一般。
孙德全得了外头的消息,便匆匆走至朱棣近旁,躬身拢手在他耳畔私语起来。
朱棣闻言,神色一凛,不自觉的拿眼瞟了一下轻颦。
轻颦并未解意,只依旧低着眉,有一搭无一搭的用勺子舀着那羹喝着。
一曲终了,朱棣朗声道:“年前,边关屡屡传来奏折,说军营里出了一个奇人。那人骁勇善战、英武过人,军中兵将无不叹服。”
轻颦闻听见朱棣提到“边关”,心,不由的抽紧了。却依旧没有抬头。
朱棣又道:“故而,边关将士屡屡向朕奏请,请求朕擢升那人为将军,以鼓舞士气。”他说着,便示意孙德全传旨,让那人进殿受封。
众人听闻那人如此出挑,且朱棣亦对他刮目相看,皆好奇不已。
待那人进来,众嫔妃皆偷眼望去,无人不暗自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男子!”
只见那人身长八尺、容貌轩昂,虽通体散发着桀骜不羁的狂野之气,可细看其相貌,却只让人觉的他皓齿朱唇,丰姿俊爽。嫔妃们登时便羞红了脸,个个都垂下头,不敢再看。
自入宫后,轻颦对凡事都提不起兴致,更不必说那些与己无关的人与事。只是,听闻朱棣提及边关,她心里难免酸楚。
待众位嫔妃垂下头时,轻颦才懒懒的抬起了眼帘。可就是这一眼,她的心,几乎从嗓子眼儿里翻腾了出来。
“是他!”轻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他!”她暗自惊叹。
眼前之人,正是那个让她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男子。是那个让她苟活至今,一心想保全的男子。是那个让她日日苦思,却又与她情深缘浅的男子——狼野!
“他那样健壮,丝毫没有了当日分别时的衰弱。”轻颦这样想着,一直为他悬着的心,也便悄悄放了下来。
她坐在席间怔怔望着他,他亦站在众人中央,痴痴凝视着她。
泪水早已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多少次,他们只求能够这样静静的相守,彼此凝望便可。可命运偏偏如此捉弄人,如此简单的心愿,竟成了他们终生的奢求。
有人说,有一种爱,是为眼前人,忘记全世界。此时,轻颦与狼野早已忽略了旁人,她们默默对视着,静静流着泪。
他们多想放肆的抱头痛哭一回啊,可他们不能够……
有人说,有一种心疼,是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为他人落泪。朱棣就这样静静的望着轻颦,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眼泪一滴一滴、一串一串的落下。他的心亦疼得缩成了一团。
朱棣强压着满心的怒火、强忍住剜心之痛,由着他们二人在人前,这样放肆的对视着。
众嫔妃见状,皆是疑惑不已。
为顾全体面,孙德全对狼野慌忙提醒道:“还不赶紧见过皇上。”
狼野闻言,遂抽神回来。从容跪拜道:“戍边兵士狼野,参见皇上。”
“狼野!”于轻颦来说,这是多么锥心的两个字眼。多少次,这两个字都曾在她午夜梦回之时,脱口喊出。想及此,她更是泪如泉涌。
朱棣强忍住内心里那难言的酸涩与怒火,开口道:“朕听闻,你在边关骁勇善战!冲锋陷阵、胆识过人。又曾屡出奇招,击败了劲敌。可确有此事?”
狼野直着身子跪在地上,从容答道:“自古有云,‘兵不厌诈’。所谓‘奇招’,不过是为保边关百姓安危,不得已而为之。”
朱棣闻言,咬牙道:“好一句‘兵不厌诈’。朕驰骋沙场数年,最信奉的便是这一句‘兵不厌诈’。”
他顿了顿,又正色朗声道:“‘成者王侯,败者寇!’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不由得谁不服!”他说的铿锵有力,眼睛狠狠盯住狼野,似有意在警告他:“天下都是朕的,你没有资格与朕争任何东西。”
狼野会意,遂转头望了望席间的轻颦,依旧沉默不语。
朱棣狠狠盯着狼野,见他神态自若,便又望向轻颦。
轻颦正以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