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羊躯体粗壮、头大颈粗。许是这不期而至的细雨,凌乱了它的脾气,它显得异常烦躁。
未及轻颦缓过神儿来,它已迎面冲了过来。轻颦不知如何应对,更无暇顾及那洒落了一地的樱桃,只好拼命后退。慌不择路时,她竟一脚踩进了泥潭。那一踩,她只觉恍惚踩在了厚实的棉花絮里,松软得无法站稳身子。
她极力扑棱着胳膊以求平衡,却斜眼瞧见那只大角羊已稳稳站定,正遥遥望着自己,不再上前。
轻颦正心下欢喜时,忽发觉自己的身子在不断的往下沉,眼看着便要被这淤泥潭生生吞没。她慌了神,赶紧用力拔腿。却不想,这潭里的淤泥竟如此粘软,她根本无法动弹。
“救命啊!”她急得手忙脚乱,连连呼救。可她心下也清楚得很,在这荒野之中,哪里会有人出现呢。自己此时,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罢了。
时间宛如流水一般逐渐流逝,眼看着自己已被这泥潭吞没了小半个身子,轻颦欲哭无泪。她只觉自己的双腿仿佛已被死神牢牢攥住了,根本无力抵抗。
惊慌使得她忘记了流眼泪,忘记了呼喊,甚至忘记了惊慌。她唯一有的知觉,便只剩下了绝望。
“轻颦!”狼野忽的出现了,惊呼着朝着轻颦扑了过去。
他俯下身子,趴在潭边,又伸出了双手,想极力去抓轻颦的手。“把手给我!”狼野呼喊着……如此艰难。
终于,四只手牢牢攥到了一起。狼野拼尽了全力,生生将轻颦从泥潭里拽了出来。他耗尽了全身气力。
待二人喘着粗气,终于挣扎着坐起身时,忽然一个猛击,狼野猝不及防的,被那只弯角大羊撞进了泥潭。
“狼野!”轻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呆了,她只顾哭喊着伸出手去拉他。“拉住我,拉住我……”轻颦面色惨白、泣不成声,只颤抖着声音喊道。她死死抓着狼野的手。眼看着狼野一点点陷下去,她只觉叫天不应。
忽的,狼野用力甩开了轻颦的手,他竭力大喊道:“别管我,你快走!离开这儿……快走!”
“不,我不走!”轻颦向前探着身子,又伸出手去,极力探寻着狼野的手。“拉住我的手……不要离开我……”轻颦感到了莫大的恐惧,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淤泥上。
“不要离开我……”轻颦哭喊着。
此时,本在一旁看呆了的大角羊也回过了神,它缓缓朝着轻颦踱近。
狼野急中生智,随手在泥潭里采了一把小叶草,朝着那大角羊疯狂引逗起来。狼野虽叫不出这草的名字,可他确信,正是这潭里的草香之气才将它引到了这里。
那把小叶草一经甩弄,草香便更加浓郁了。那只大角羊闻得草香,不由垂涎三尺。它不再理会轻颦,只走到泥潭边缘,探头探脑、跃跃欲试。
它既站到了泥潭边上,头顶上那只弯曲的大角,便离狼野越来越近。说时迟那时快,狼野抓准时机,一把便攥住了它那只巨大的羊角。
大角羊慌得“咩咩”叫起来,极力后退着。狼野却始终不肯松手。一点一点的,狼野的身子如莲藕一般,被那只大角羊生生薅出了泥潭。
轻颦见状,登时便明白了狼野的用意,忙也伸出手去拖拽他。终于,借着大角羊的蛮力,狼野也逃出了泥潭。
此时,二人坐在泥潭边缘,精疲力竭。
泥浆裹遍了他们的全身,污浊不堪。
狼野喘着粗气,望着轻颦的花脸打趣道:“我年幼时,曾在山间遇到过一只花脸的山猫,如今回想它的模样,倒与你有几分相像。”
在经历了惊心动魄,生离死别之后,听闻他还有心思玩笑,轻颦当真是哭笑不得。她并不做声,只嗔怪似的望着他,似笑非笑。
二人默默对视着。忽的,狼野一把拢过了她,紧紧抱在怀里。这一次,轻颦没再拒绝。她只安心的靠在他怀里。那样温暖、那样踏实。
“答应我。”狼野拥着她,轻吻着她的秀发。柔声道:“这辈子,只许跟着我,不管生或死,我们都再不分开。”他说的那样坚定、执着,又不容拒绝。
轻颦听着他的话,回想着过往的种种。是他,在危难时刻为她挺身而出;是他,在苦难的岁月里对她不离不弃;是他,一直都用自己的性命默默爱护着她。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轻颦垂泪点头。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便会觉的日子都是甜的,仿佛饱蘸了蜜糖一般。草地上、花丛中、涧溪旁、蓝天下,无处不留下了二人的欢声笑语。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日子便如同那碧空之上,随风飘动的云朵一般,悠闲、自在。
转眼,估摸到了七夕之夜。二人早早便在月下的石桌上摆放好了各类山果。轻颦又用芝麻混和着蜂蜜,做了甜腻的“巧果”,一并由荷叶托着,安放在了石桌上。
“今夜是七夕。”轻颦靠在狼野肩头,对月轻轻道:“‘乞手巧,乞貌巧;乞心通,乞颜容。’往年的七夕之夜,我总会听人唱起这个歌谣。如今想来,这歌谣当真是将女儿的心思,表露无遗呢。”
她抬起头,望向狼野,道:“‘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丝几万条。’凡在此日,乞巧的女子,无外乎是向织女乞求一双巧手;再就是乞求一段好姻缘。”
她微垂下头,含羞道:“如今,姻缘我已有了,那今日,我便向织女乞求一双巧手吧。”说着,她闭上眼,双手合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