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点头笑道:“搁下吧。”
那侍女便将那砂锅往桌上搁去,借着弯腰的机会,偷瞧沈默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竟然惊得她面容失色,不由‘啊’的一声低呼,险些把一锅汤泼到沈默身上。
沈默眼里更好,其实这侍女一进来,他就把她认出来了,正是去岁替殷小姐送果子给自己的那位。心中知道这下是板上钉钉了,自己确实是摸到了未来老丈人家,心里便跟打鼓似的,暗暗道:‘可千万别暴露身份。’
他可不是简单而冲动的毛头小子,这次尾行殷小姐,只是为了确定她的住所,并不做其它设想。谁知阴差阳错,把人跟丢了,还迷了路,本想找户人家借宿,竟然稀里糊涂又摸进了殷家门里去。
最初感慨几句‘真是天意啊,缘分啊’之类,他便很快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很唐突、很尴尬的位置上……尾行啊,还尾到人家家里去了,一旦露馅了,让老丈人怎么看他?是花花公子还是无形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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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那老者,也即是殷老爷,低声喝叱道:“还不快给这位公子道歉?”
那丫鬟赶紧给沈默磕头,口中却殊无歉语。被她这一吓,沈默也按住心中的慌乱,回过神来温声道:“无妨,我没烫着,倒是姑娘赶紧下去,用醋敷一敷手吧。”那丫鬟的手背通红了,却是烫到自个了。
殷老爷狠狠瞪她一眼道:“快谢过公子,赶紧下去吧。”丫鬟没料到沈默如此温和,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些,小声道谢后,行礼离去了。
“让公子见笑了。”殷老爷歉意笑笑道:“瞧我这老糊涂,忘了自我介绍,老汉我姓殷,乃是绍兴府人氏,暂时寓居于此。”
“原来是殷老伯。”沈默的态度愈发端正起来,赶紧拱手道:“小姓裘,食采于裘的裘;名芹,美芹之献的芹,也是绍兴人士。”
“原来裘公子还是同乡呢。”殷老爷脸上笑着,心里却琢磨起来,怎么没听说城里有哪家大户姓裘?
沈默一看这老头不糊涂,生怕被人看出破绽来,赶紧补救道:“在下居于山野,不敢高攀。”
殷老爷这才去了惑,心说:‘原来是高人隐逸之后。’便将砂锅揭开盖子,待热腾腾的白气散了,便见一锅冬菇冬笋、鲜蘑金针、木耳熟栗、白果菜花等炖在一起的素锅,口味极为丰富。
两人便边吃边谈,那殷老爷不时问些轻松的问题,诸如‘来杭州作甚?’
沈默便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借着过年学里没课,特来杭州游历见识。”
“若是赏景,这可不是好时节。”殷老爷呵呵笑道。
沈默便微笑道:“一年四季皆美景,四季景色各不同。”对于殷老爷的问题,他都一一对答,出词吐气,十分温雅,并不因用饭而稍有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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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沈安的问题,真不只是为了搞笑,而是代表了沈默一种很复杂,且不足为外人道哉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