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沈默的分析,胡宗宪心里敞亮许多,摩挲着手掌说来,他回去是最好的。”说着便略带嘲笑道:“其实他见官军虽也打些胜仗,但倭寇不断涌到,聚散无常,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平复,早就失去耐性待不住了,只是当初陛下招他不回,现在想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这个无需操心,论起三十六计走为上来,赵侍郎要远远强过你我。”沈默呵呵笑道:“我观此人对冒功吹牛特具专长,你只要能打场胜仗出来,不管规模大小,他都能铺张扬厉成决定性战役,然后设法抽身。”
“胜仗?这个先下就有。”胡宗宪笑道:“我这有份捷报,是刚刚收到的。”说着起身取来两份奏报,递给沈默看,只见说的狼土军在黄浦以东的周浦打了个胜仗,放火烧了倭寇的巢穴。倭寇只好登舟出海,俞大猷与兵备副使王樂古领水师追击。时逢冬日,海上吹的是西北风,往东而去的倭寇,正处下风,让俞大猷追上一把火烧掉大船数只,又是一个大胜仗。
“这就足够了。”沈默微笑颔首道:“等赵侍郎奏疏一上,必能邀准,梅林兄可以早作筹划了。”
“真是天从人愿啊!”胡宗宪喜孜孜道:“拙言你放心,只要我这媳妇熬成婆,就开始着手实施咱们的计划。”怕沈默多想,他又叹口气道:“原先不是我不肯而是不能。只要事权不一,号令不专,咱们的法子是根本行不通的。”
“这个我晓得。”沈点点头,面色忧虑道:“日本那边,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吗?”沈京一去日本就是半年多,音讯全无,让人一想起来就忧心如焚。
“正要跟你说呢。”胡宗宪轻道:“前些天收到陈可愿的信说他们其实早就到日本了,在九州岛等了四五个月,却一直没有见到王直。”
“有消息就好……”沈默松口气道:“很显然王直不可能那么忙,他八成是处于观望之中,所以不急着见他们。”
“观望什么?”胡宗宪问道。
“观望倒胡运动能不能成功呗。”沈嘿嘿笑道:“你要是被人家轰下台。王直何必还要跟他们费吐沫呢?归根结底家还在看你有没有资格和他谈。”
“嗯。我也是这样想地。”胡宗点头道:“这次全赖拙言。我没有倒台估计他会见见咱们地人了吧?”
“应会吧。”沈默颔首道:“但最多也就是试探着接触一下。要想有实质性进展。还得梅林兄当上总督以后。”
“。总督总督。”胡宗宪苦笑道:“我都快成官迷了。”
“只要能利国利民官迷又何妨?”沈贺呵呵笑道。~~~~~~~~~~~~~~~~~~~~~~~~~~~~~~~~~~~~~~~~~~~~~~~~~~
这时候下人请膳。胡宗宪便请沈默去偏厅用饭。他是个喜欢排场地人。一见饭厅摆设比较寒怆。歉意笑道:“这荒郊野外不比城里。不过厨师和食材是我府上地正宗地徽州菜。拙言就闭着眼吃吧。”
两人落座默呵呵笑道:“我不是那种讲究人,再说吃饭吃饭吃的是饭,那得菜肴好才是真的好。”说着指一指三张方桌拼起来的饭桌道:“太丰盛了!”
只见那长长的饭桌上满当当摆着三十多个精致的菜肴。沈默在胡宗宪府上吃过几次饭,认得其中大半,有‘黄山炖鸽’,‘清蒸石鸡’,‘腌鲜^鱼’,‘问政山笋’、‘杨梅丸子’、‘徽州圆子’等等等等,都是徽菜中的经典。
下人端上水盆,请二人净手,胡宗宪一边洗手一边笑道:“这顿饭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的,你看这个‘火腿炖甲鱼’,用的可不是浙江甲鱼,而是我们徽州山区特有的‘沙地马蹄鳖’,加宣威火腿为佐料,快尝尝有什么不同。”
便有人给沈默舀一碗,沈默一尝,果然是汤味清醇,肉烂香浓,更可贵的是裙边滑润,且无腥味。不由赞道:“确实是精品中的上品。”
胡宗宪不无得意的笑道:“那是。”便斥退下人,亲自取一个造型古朴的酒坛过来道:“有好菜还得有好酒,吃我们的徽州的好菜,自然还得喝我们徽州的好酒。”
“可是沙溪古井贡?”沈默笑道。
“不是。”胡宗宪摇头笑道:“古井贡虽然是绝好的名酒,但今天咱们喝的却是另外一种……宣城桃花潭的汪伦酒。”
沈默笑道:“可是那诓了李太白的泾川汪伦?”这里面却有个典故,说泾川豪士
慕李白,便写信给李白:‘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_生好饮乎?此地有万家酒店。
’李白号称行过万里路,对十里桃花自然不稀奇,但万家酒店却是没见过的。
即便当时的都城长安,恐怕也没有一万家酒店吧。李酒仙如是想到,咽喉一咕嘟,吞下几口唾沫,便欣然而至。来了桃花潭才知上了汪伦这个‘村夫’的当。因为此地只有一家酒店,名唤‘万家’而已,却与沈默那‘宜家’有异曲同工之妙。
胡宗宪给沈默倒一碗碧色的酒液,笑道:“是啊,李太白深感受到戏弄,气得拂袖而去,汪伦赶紧挑着自醇酿追到船上,请李白无论如何都要尝一尝他酿的酒,李白乃是好酒之人,哪能推脱,便饮一觞品尝,竟立刻转怒为喜。立即口占一绝……”
两人举起酒碗,轻轻一碰,只听胡宗宪轻声道:“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便仰面一饮而尽,擦擦嘴,红着眼道:“拙言,千言万语都在这酒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