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人!”杜若手中的碗摇晃了一下,差一点要泼到自己的衣服上。要是北方口音,还可以说是带着汉人血统的鞑靼人,可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南方口音的人,让局面变得越发诡谲起来。一个南方口音的人,甚至是一对南方口音的人,他们扮成了鞑靼人,将商队从流匪手中抢来。他们不仅对商队的人进行了逼供,还假装看不懂汉文将最重要的证据给烧掉。而且最后很可能也是他们有意把这些人都给放掉。
这些人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这些人又都是谁?一切都是未解之谜。游二想了想又说道:“小的觉的就是他们杀的人也不对。”杜若倒是知道他们被这些人杀了二十来个人,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怎样一番情况。“怎么,你快说!”
“那些人将小人们分别带出去审理,小人们都不知道到底有哪些人已经招了。小人看被杀的这些人多是平时意志不坚定的人,那几天被逼供是也露出了不少蛛丝马迹。小的,……大胆子猜一下,被杀的这些人都是已经招了的人。”事已至此,已经越来越不简单。杜若可不知道朱辰濠居然敢大着胆子用替身代替自己,自己却往西北而来。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杜若也只能自己猜测。难道是南方有人和鞑靼人勾结?可是这也不对,中间相差实在太远,而且就算他们勾结,为什么要做这样没头没尾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杜若庆幸自己来了,否则按照这些人的做法,岂不是就这么瞒下去了。“你先来信报平安时怎么不写明白!”
“国公爷息怒,这不是小的不写进来。实在是大家都不容易,这么拼死拼活好歹活着回来了。小人只求国公爷看在咱们都没有招的情况下,放小的们一把。小人只好等着国公爷来,与国公爷亲说。”游二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这些幸存人的确是有骨气,在异族人面前打死不招,但是这不代表他们还会因为游二忽然听到的甚至可能是误听这一下子,将自己整个人都陷进去。在敌人面前带着傲骨和和叛乱不轨者有接触实在是两件事情。
这么将就过去,那么大家都是班固一样的英雄。可要是将这件事抖落出来,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到时候是生是死谁都不知道。游二不想去试大家的反应,到时候有人反对的话,无论反对的人是什么下场,他都于心有愧。他干脆把这件事瞒下来,偷偷告诉杜若,请求杜若不要牵连他的这些兄弟。
他这样做杜若还能理解,且到底不关这些人的事,杜若也没想拿他们怎么样。只是这个事还是一定要查个明白,说不定就要牵扯出一个天大的案子来。杜若又听游二细细的将一路上的事讲一遍来,实在支撑不住才让人将游二带了下去。又听说前面已经出过饭了,忙让锦衣卫的人去看住商队里逃出来的这些人。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杜若才能躺下来稍微细歇息一下。伺候的小厮看他皱着眉头知道他是不舒服,忙让侍女过来给他捶腿,又亲自去厨房要了一碗白粥来,一定要杜若喝下才罢。杜若躺了一会儿,挣扎着起来洗了澡才安安稳稳的躺下了。只是身子躺下了,脑子却一直转着,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现在这里人多口杂,既然游二将这件事瞒下去了,杜若也接着瞒着他们,自己派人抓紧了探查。只是忙来忙去实在没有可以怀疑的地方,鞑靼人没有异动,哈密一代也没有非同寻常的江南人的身影,这件事情似乎就是游二自己听错了,或许就是一件简单的劫案被游二想复杂了。但是自觉告诉杜若,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这也不怪杜若神经太敏感了,实在是现实状况由不得杜若不朝坏的地方想。不仅是对于吏治的改革,还有对于皇族宗室的寸步不让,宦官权力的进一步萎缩,在大明蒸蒸日上的背景下,是中央集权的慢慢弱化,和既得利益的进一步转移。在经历过一次暴力镇压以后,原来那些对于改革质疑的声音的确越乱越弱,但是他们并不会就此消失,而是将在平静的水面下正在酝酿更加巨大的浪潮。
在这种情况下难免会有人心怀不轨想要步朱晖的后尘。比如现在还是为了避嫌没有儿子的朱祐杬和英国公这些人,朱厚照都进行了重点监视。杜若也和朱厚照讨论过这个问题,杜若当时就警告过他,想让他用更加暴力更加专制的方式解决,毕竟他们要的只是暂时的进步,又不是要保证明朝长长久久的统治。但是朱厚照否定了杜若的想法,暴力、专制毕竟不是长久的处理之道,而且朱厚照相信只要度过这段困难时间后,眼前可见的利益会让这些人放弃原来的想法。
这是就可以看见朱厚照和杜若处世态度的不同。杜若并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是一个纯粹的商人,除了有关朱厚照的事以外,他都精确的计算着产出比,永远追求的是极致的利益。但是朱厚照的成长经历告诉他,治国并不是单单做一笔生意这么简单,它更像是炒一盘小菜。它总是有无数的意外和不可计量,只能依靠着自觉和用心去调配它,将每一份配料的分量精确到克是极其无聊的也不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
对于妻奴杜若当然是以他的退步结束,因为最后到底会怎么样,杜若也看不清,在不妨碍到朱厚照的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朱厚照的意见当然是第一位的。但是对于掌控欲极强的杜若来说,这种不能把控的感觉让他简直不能更难受,所以在朱厚照不屑于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