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府。
承恩侯府是皇后的母家,虽然只是个闲职,但皇后中宫之位稳固,太子自从上次南巡连办数位知府立威后在朝中也是站稳了脚跟,承恩侯府如今可是风光得紧。
除了平日里朝中亲贵大臣巴结着,宫中的赏赐也是源源不绝。皇后和娘家的关系一直很融洽,各种奇珍异宝都不忘家中母亲与兄弟。
这若是有些亲眷说不定就得意得忘了形,皇后的亲兄长承恩侯虽然才干平庸,但好在知情识趣外加胆小,明白自己一家人的荣辱悉数系于宫中的一念之间,倒是将族中的一些纨绔子弟约束了起来。
虽然偶尔也有害群之马,但到底没惹出多大的祸事。
皇帝对此也是颇为满意。
没有一个皇帝会喜欢外戚专权的,更何况今上这种好大喜功的性子。因此承恩侯倒是对了皇帝的胃口。对了天子的胃口,富有四海的他自然也不会小气,还特意给承恩侯赐下了宅子。
承恩侯府虽不算顶大,但雕梁画栋,飞阁流丹,气势恢弘。更何况顶上了敕造的名头,在外人眼中看起来那已是荣宠至极。
而且承恩侯府还有一绝,那便是其中的园林。
承恩侯喜奇石,特意从全国各地搜罗来了各种各样姿态万千的石头摆放于其中,流水曲溪穿插于其中,碧草绿树交相辉映,好不曼妙。
侯爷雅兴一上来了便喜爱邀请京中三两好友,举杯共饮。
这不今儿个,丝竹之声不断从园中传出,飘渺似仙乐。
承恩侯举杯,笑着说道:“庄天师如今可真是难请,便是皇上也经常招你进宫伴驾,当真让人羡慕的紧。”
庄铭一袭月白色长衫,温润如玉。端坐在碧绿的茂林修竹中,让一旁斟酒的丫鬟羞红了脸。
他摇摇头:“侯爷说笑了。”
“老袁,庄天师难请好啊。越难请就说明过得越好啊。”一旁的国子监祭酒哈哈一笑:“来,庄天师,我敬你一杯。”
承恩侯笑容和善。这庄铭一直都是其想拉拢的对象,他不同于那些个尚书将军手握实权,平日里捞得盆满钵满,全家富贵接系于天子与皇后的荣宠,揣摩上位者的心思尤为重要。
承恩侯暗自叹气,生活不易啊!
这庄铭可是如今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他说一句话,比旁人以死相谏都来得管用。皇帝明知道他是由陇西王举荐的,却依然对其宠幸有加,足以见此人不简单。
按说以此人的才干,在此形势下谋个一官半职不成问题,但他却对皇帝的授官再三推辞,至今仍是一介布衣。当时京中不少人可暗地里骂人家是傻子,等着看笑话。
结果几次三番这样下来,皇帝不但没有因为面子被扫龙颜大怒,反而是对他更加信任了。
承恩侯不知在家中叹了多少声气:到底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在揣摩圣意上真是有一手。
更何况前些日子里夫人从宫中回来后带回了中宫的意思——他的妹妹,当今皇后,要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拉拢此人。
这几年姚庆之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个美人献给了皇上,说是其失散多年的远房表妹。这美人当真绝色,皇帝自从得了她便爱不释手,分位一晋再晋,如今已被封为淑妃。加上她的靠山是深受皇帝宠幸的姚庆之,娘家并不显赫的皇后有些慌了。
而庄铭,因着几次拒绝姚庆之的邀请,扫了他的面子,早已被他恨之入骨。
姚庆之不知在皇帝面前给他下了多少次套子,只可惜都没有成功。
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皇后近来一直后悔当初没有在初见时好好拉拢此人,如今却是再难出手,因此便将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哥哥,承恩侯的身上。
承恩侯苦笑,他倒是想啊,只可惜帖子不知发了多少次,这庄天师不是在伴驾就是在伴驾,拒绝的理由十分充分。
不过承恩侯此人有个优点,他心细如发,终于发现了一个规律。
只要这宴会有京中手握实权的官员在场,他必然极少赴宴。因此能请到他的人少之又少,甚至不少权贵都以能请到一次庄天师赴宴为荣。
于是承恩侯这一次的宴会,尝试性的只请了如国子监祭酒这般的文人、或是京中如他一般只有闲职的贵族,说是只以酒以文会友,望庄先生前来一叙。
果不其然,从前他千请万请都请不来的庄天师这次爽快的赴约了。
一旁的另一位侯爷调侃道:“庄天师当真是生得俊秀,看看伺候他的丫头,脸都红透了,再看看伺候我们的,现在怎么看怎么透露出一股不情愿啊,哈哈。”
“老丁,这些个丫头算什么。”承恩侯豪气万千的一挥手:“今儿个为了庄天师,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把月笼纱的珮娘都给请来了。”
这位姓丁的侯爷惊讶了:“老袁,你可当真舍得。这珮娘见一眼都要花销不少,你这可真是下了血本哪!”
他啧啧感叹了句,这承恩侯到底是和他这种坐吃山空的不一样,虽说也没个实权,但财力雄厚啊。
国子监祭酒也是明显听过这珮娘的名声。
虽说读书人流连于花街酒巷不是什么好事,但偶尔去上那么一次,那叫作才子fēng_liú。何况今上与先帝不同,并不特别反感官员出入青楼,据说这位九五之尊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常常乔装去过那烟花之地呢。
只要不让一些脑子不开窍的御史碰上,与青楼雅妓吟诗作对,也算一番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