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容漫不经心点点头,心思又转到别的上面,她替他掖掖腿上的薄毯,小声问他,“你冷不冷,”今天下了一天雨,傍晚才停,虽是盛夏,入夜后到底有些偏凉,宸极殿又是开阔的宫殿,这宴席眼看着没有半夜怕是散不了,她担心他受凉。

凤静熙握握她的手,表示没事。

沈容容沉吟了一下,终究还是开了口,她小声问他:“北陵是不是发生了天花?”

凤静熙点点头,并不意外她能想到这一点。沈容容虽对政治方面显得十分生涩,却冰雪聪明,看起来大大咧咧,若她用心起来,其实思考问题逻辑性很强,反应也十分敏锐。

北陵国内一直压着天花的事情,和谈也似乎重点都在于边境问题,其实暗中真正想弄走的是预防天花的方子,只是,北陵的天花起事并非意外,别人不清楚,东昭该知道的人却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会这样容易被他们绕进去?

只是……凤静熙垂下眼睫深思,照如今的消息来看,似乎北陵已经意识到这次起疫的蹊跷,这和谈似乎也不过是与东昭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只是目前,他还看不出对方到底知道了多少。

毕竟,国与国之间,说是敌人,很多时候,此一时彼一时,敌友的身份随时可能改变,便是世仇死敌,也大多要在前面填上所谓二字,交往起来,除非到了生死存亡,谁都会留下几分余地。

见凤静熙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沈容容有些震惊,忍不住小声低呼:“情况严重不严重?”

凤静熙淡淡道:“对方原本已攻陷我国边境数个城镇,却几乎一夜之间退兵,你说严重不严重?”

沈容容骇然:“那他们居然还有耐心坐在这里鬼扯?难道不应该立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办法控制疫情?”

“他们此次打着和谈的名义来东昭,目的就是痘方。”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要?人命关天呐。”可是看看这筵席上,他们在干什么?谈笑风生呐。

凤静熙淡淡道:“博弈这种事情,心里再着急,谈判桌上也不能露出声色,让对手知道自己的底牌。”

沈容容不能接受地摇头:“只是个种痘的方子,这又不是什么军机国政的要秘,至于搞得如此复杂?”种痘的方子不过只是一种防病的疫苗而已。

凤静熙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沈容容怔了一下,忽然想起即使在现代,美国一直严控甚至禁止高科技产品出口中国,就是为了遏制中国的迅速发展进而影响美国的霸主地位。

沈容容心里一颤,不由自主低下声音,有些不能置信道:“你们……不打算将痘方给他们?”

凤静熙没说话。

沈容容心里一沉,不自觉背后发冷,无语片刻,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地低语:“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凤静熙看着沈容容脸上那种神情,心中微叹,他握住她变得冰冷的手,低声道:“北陵与东昭为邻,多年来一直是我东昭西北的心腹重患。”

沈容容沉默半晌,哑声道:“可那是瘟疫,死伤的都是平民百姓。”

凤静熙淡漠道:“那些平民百姓,当他们拿起刀剑便是烧杀抢掠的屠夫,是东昭边境百姓日夜恐惧的魔鬼。”

沈容容无言,好一会儿,虚弱道:“无辜的老百姓毕竟是多数……”

凤静熙叹口气,轻声解释道:“种痘的方子,东昭肯定会给北陵,首先,瘟疫虽可怕,想让一个国家因此覆灭却并非容易的事情;其二,北陵灭国对东昭也不一定就是好事,诸国势力重划必然也会是一场弥久的纷争;其三,种痘涉及范围极广,就算北陵有心隐瞒,也未必能够瞒住多久,终究还是能够有人可以从蛛丝马迹循迹研究出来,只是时间要耗费得久一些。”凤静熙停了一下,掩口咳了一阵,徐徐续道:“北陵为了自己国家的稳定也一定会尽量想办法自我们手中取得成方,只是,我们却不会让他们轻易就将方子得了去。”

沈容容怔怔看着凤静熙,她同他说的是人命,而他连事关人命的事情都能够有条不紊地分析利弊。这个人,是她的枕边人,与她日夜耳鬓厮磨、温柔亲密,会对她大胆的行为既喜悦又害羞,会对她偶尔从医馆回来太晚就小小吃醋的男子,如今却让她觉得那样遥远。

她飘忽道:“你们在谈判桌上勾心斗角的时候,很多人也许正在死去,而她们原本可能有机会活下去。”

凤静熙看着她显得有些遥远的表情,轻轻握住她的手,只觉得那双一贯温暖的手此刻冰冷得厉害。

沈容容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沉默半晌,轻轻地摇头:“政治原来是这样令人厌恶的事情。”

凤静熙的身子微微一僵,他垂下眼睛,低沉的嗓音里渗入淡淡的凉意:“你说过,你愿意学。”

她叹口气:“比我想象得困难。”

凤静熙冷冷地抿着唇,下意识握紧轮椅的扶手。

沈容容明显感觉到凤静熙忽然变得疏离冷漠的气息,她抬起头,看着他挺得笔直的身体,心中一软,握住他修长冰冷的手指,她叹口气,缓缓道:“以前,我常常听人说,政治是十分黑暗和丑陋的。我当时的确口气托大了,我高估了自己,我承认,要接受一些事情,真的比我的想象要困难得多,只是,我也没说因为这就不愿意再学啊。”

因为是公共场合,不能够做太亲密的动作,她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轻声说:“我需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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