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不是为夫想要逼迫你嫁人。只是...”桑父没有说下去,他知道自己女儿为了桑家付出了许多。别的孩子绣花玩耍时,她在看账簿,别人撒娇耍性子时。她在为生意伤神,桑家是他打下来的江山,确是女儿守住的城池。
“爹,再给我一年时间,等弟弟接手了桑家的茶庄,我就嫁人。”
“烟儿!”
桑父摸了摸她的脑袋,苦涩的说道:“是父亲对不住您,跟对不住您娘!”
“爹,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娘...娘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原谅您的。”
父女两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谁也没有发现厅下那个紫衣的影子。
从大厅出来,桑暮烟去了趟左院,院中梧桐长势喜人,巴掌大的叶子稀稀疏疏从高处垂下一片绿荫来。石阶下的白色小花没了踪影。一片绿油油的青色小果匍匐在石缝之中。
院中琴师正在房里调琴,桑暮烟拾阶而上,“先生!”
“大小姐!”琴师抬头,看到门前桑暮烟的身影立刻起身相迎。“请进。”
他搬出房里一张小木凳摆在边上,然后倒了杯凉茶递了过去,“大小姐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桑暮烟把茶水放回了桌上,并没有坐下,而是直直的站在他的面前。
房中很是简陋,只窗户旁有盆不知名的植物,像松柏枝又像富贵竹。
“先生教了暮烟许久的琴声,可从来没有听过凤求凰这一曲。”
“春江月明尚可。”
“我想学彩云追月。”
琴师木然的推脱道:“大小姐,这首曲子在下尚不熟练。”
桑暮烟不在纠结于琴曲,从腰间掏出锦帕来,“先生,你觉得我这绣帕上的花样好看么?”
锦帕上柳枝相交无风自摆,栩栩如生。琴师点点头,“小姐的绣工越来越精湛了。”
“既然先生喜欢的话。那我就送给先生吧!”古有赠柳相留,今日她也豁出去了,以帕定情!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可惜,春日已过,小姐也该换个喜庆的花样才是。”
桑暮烟拿着锦帕伸在半空的手僵硬着,最后悻悻的放回了袖子中。
三番试探,三番婉拒,望着他平静无波的面容,桑暮烟咬牙,不肯死心,“先生。父亲今日找我说了我的亲事。”
“恭喜大小姐!”
琴师客客气气的道贺,似乎桑暮烟说的话平常的紧,情绪依旧疏离冷漠。
桑暮烟心尖一痛,双手紧紧攥着裙角,脸色由白转青,好像迅速灰败的花朵,再也没有了神采。
她不肯错过他脸上半点痕迹的问道:“先生没有别的话要说了么?”
“大小姐想要我说什么?”琴师淡淡的看着她的眼睛,“在下不过一介布衣,以琴技为生,游走四方。家徒四壁,两袖清风,何德何能?”
他的话字字在理,句句是实,但偏偏是这么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打得她措不及防,眼泪顿时蓄满眼眶。
桑暮烟垂下眼睑,不顾尊严的再次开口,“我爹不是偏见之人。”
话已经如此直白,桑暮烟几乎把自己的心意都捧到了他的面前,只是...琴师后退了一步,“大小姐,对不起!”
对不起,如此而已。讨刚向才。
琴师挺直自己的脊梁,在旁人传出他攀龙附凤,贪图富贾之后,哪怕桑暮烟对他再好,他也没有办法回应,他做不到充耳不闻,更不想家里的母亲跟着受人非议。
“为...为什么?”
她像个赌徒,倾家荡产之后,仍不甘心的追问,明明他对她也有好感的。
桑暮烟回想起凉亭之中初学琴时,她不慎伤了指尖,他立刻捧住自己的手指含进了嘴里。她每每被沐景茗烦的夜不能寐时,是他在院中弹琴安抚着她躁乱的心神...
他甚至还送了新谱的琴曲给自己,这桩桩件件,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么?
“我...人言可畏。”琴师声色喑哑,说不出的苦涩,“大小姐不会明白被人说三道四是种什么滋味!”
桑暮烟一怔,眼底的泪水摇摇欲坠。
卑贱不过感情,最凉不过人心。她没有想到沐景茗这么拙劣的计策没有打败她,却打败了这个男人的感情,不过是些无聊之人的闲言碎语,他却信了!
“好!好,你好!”
桑暮烟头也不回,骄傲的转身,走到房门那一霎,终究没有忍住脚步踉跄的冲了出去。
她是桑家大小姐,输人不输阵,被人拒绝了也要有尊严的离开。桑暮烟反复的对自己强调,眼角的泪花却浸湿了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
房中的琴师徒然坐下,看着桑暮烟心碎欲绝的背影,他的心空空的,他保住了自己的骨气,保住了男人的自尊,似乎却失却了更加珍贵的东西!
端起桌上凉茶,他狠狠灌了自己几杯。他没有错,他没有错。桑暮烟是桑家大小姐,自己不过是个穷小子罢了,他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他给不了她幸福的!
似乎找着了借口,琴师近乎催眠的安慰着自己。心里却难受得跟刀绞一样,他啪的摔碎了手里得杯子!
桑沐阳追着桑暮烟的脚步朝假山跑去,听到院子里杯子落地的声响,对着暗处的雁南飞冷冷道:“把他给我扔出去!”
从那以后,凉城再也没有看到琴师的踪影,据府中下人说,琴师带着自己的母亲去了别的地方。而后某天,彼时桑暮烟笑颜如花打马琴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