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我看向宋伊凡。
“雍正十年,春二月,龚道衍出生,自那时起,仿佛龚家和韩柳两家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到了乾隆三十一年,龚道衍成立容学会,数百年来,容学会一直在暗中发展,最兴旺的时候会员多达数万人,却从没有韩柳两家人加入。韩琦算是一个异类。”
“异类?”我奇怪地问:“就因为他加入了容学会?”
“嗯,至于为什么,我问了香香,香香说她也不知道。她在二十八歲就死去了,那时候龚道衍还没创立‘容学’。有机会你跟韩真打听一下试试吧。”宋伊凡说。
“这些对咱们有用吗?”我问汊。
“我想,我们首先应该了解韩琦,并且借此了解你的家族历史。通过最近几个月的事情,我感觉你今年的遭遇,和你的家族历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偏偏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龚道衍的后人,这不奇怪吗?”宋伊凡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滔滔不绝地说道:
“共工龚家在数百年来,只出了龚道衍这么一个体制外的大人物。他最辉煌的年代,恰逢盛世中的乱世——康熙年间,表面上国家兴旺,可是贪污**,盗虐横行。这和今天的中国何其相似!国土相对完整,国立相对昌盛,社会相对稳定,人民貌似幸福;与此相对的,则是国家文化科技裹足不前,贪污**严重,社会贫富差距悬殊,而政府却在忙于粉饰太平,维稳重于除疾;那时候,国家四方列强虎视眈眈,国内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大小教派林立。龚道衍恰逢这个时候成立了容学会,广招会众,并且和朝廷内的不少高官保持了良好的关系……”
“对了,那时候龚道衍就公开自己容学会的事情了吗?”我问朕。
“那倒没有。容学会始终很低调。所以到了清朝后期,不论太平天国危机还是义和拳危机,全国范围内打击各类宗教,容学会甚至都没在黑名单上。这一方面得益于容学会的低调,另一方面也和龚道衍时期就维持的较好的朝内关系有关。”
“朝廷内的关系……”我木然重复着。
“嗯。其实,龚道衍之前,共工龚家交游很广。龚道衍的爷爷,龚景晟,在康熙十年秋天的时候,应朋友之托,为一位山东淄博的先生的三儿子招魂。随后被那位先生留在家中,一住就是半年。后来他和那位先生成为莫逆之交,每隔两年都会去山东住上几个月。他们认识的那一年,那位先生三十一岁,家住山东省洪山镇蒲家庄,姓蒲名松龄字留仙。”
“我去!”“我勒个去!”
我和李斯同时惊叹。
“乾隆十七年,二十一岁的龚道衍在京城宋弼家饮酒,遇到了一位二十九岁的青年才俊,在酒席上大讲狐仙故事。于是龚道衍当场拘来一鬼,举座大惊,唯有那青年才俊不惊反喜,对龚道衍的‘奇异之术’大感兴趣。从此两人交好多年。那位二十九岁的青年才俊,实际上相貌粗壮,面色黝黑,无肉不欢,姓纪名昀字晓岚。”
“我勒个去!”“我勒个去去去!”
我和李斯继续同时惊叹。
“以上两位大人物,在当初都是青年时期就和共工龚家交好,蒲松龄后来写出了《聊斋志异》,纪晓岚晚年写作《阅微草堂笔记》,这和共工龚家的关系恐怕不无牵连。只是在龚道衍之后,容学会数百年之间,会长一职竟然再没有龚家的人担任过!这一点十分奇怪。”
“所以,韩柳两家才没人参加容学会,这不是也合理吗?”我说。
宋伊凡微微皱着眉,继续把玩着打火机,少顷才说:“表面看来是这样,只是我感觉其中很可能有什么极其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李斯问。
“不知道,也没有头绪。”宋伊凡说:“我只能猜测,之所以不让共工龚家再参与容学会,很可能是为了保存共工龚家一脉。而且,这容学会组织紧凑而神秘,我们能够查到的资料少之又少。你在前年秋天加入容学会的时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你的身份,却又让你加入。而韩真为首的韩柳两家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却偏偏韩真的表弟韩琦早已经在容学会中担任了要职,这难道只是偶然吗?”
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关系真他妈头疼!”
“我们假设,容学会的敌人就是你的敌人,那容学会一年前被灭,很可能是为了保护你。而只有你和韩琦今天还没死,这也证明了这一点。不过,韩真说在两年前你突然消失,他们也找不到你的踪迹,这一点你相信吗?”宋伊凡咬了一下嘴唇,盯着我问。
我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说,韩真在说谎?”
“也不能算怀疑。”宋伊凡坦然说:“所有我们能接触到的势力,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说素然让你去帮助蓝魏志,而蓝魏志恰好就引出了那个什么‘特案专科’,这会是偶然吗?”
蓝魏志尴尬地一笑,想解释什么,被我伸手阻拦住,然后我抬起头,闭上眼深呼吸几次,才看着宋伊凡说:
“我怎么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在被安排着呢?”
“或者,每个人都在被安排着。大家都有自己情不得以的原因。”宋伊凡终于用一直在手中把玩的打火机点着了一根烟,嘴里吐着淡蓝色的烟雾说道:“表面看来,我是想通过帮你,找到赵非的死因;实际上,一年多来,我已经接受了赵非离我而去的事实了。只是,每一个晚上,我都会噩梦连连,